声音刻意压低后，还是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明显。
张与乐垂眸，一颗心像是被人拽着拉进了冰冷的潭水深处。
果然，她就知道。
就在这时，顾屿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抱起篮球弯下腰单手丢了出去。
张与乐一愣，眼睛下意识地追着篮球看了过去，然后随着它一起一路滚进了顾屿的房间。
里面黑漆漆的，借着客厅的光刚好看到摆在墙角的一把吉他。
原木色，哑光，挺好看的。张与乐暗自在心里评价。
“你和你爸吵架了？”一旁的顾屿忽然出声道，但不知为什么听上去像是个陈述句。
张与乐一愣，没有说话，顾屿又自顾自地接着说。
他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们这种好学生也会和爸妈吵架啊。”
说完也不管她回不回答，径直就朝冰箱走去单方面结束话题，神色平常又似讥诮。
张与乐皱了皱眉。
房门忽然被打开，顾奶奶从里面走出来对她说。
“乐乐啊，我刚跟你爸打了电话，他说他出差了，下个礼拜才会，这几天你就在奶奶家住吧。”
顾屿和张与乐皆是一怔，张与乐忙站起来，说，“奶奶，我还是去找锁匠开门吧。”
顾奶奶很不赞同地诶了一声，走来过拉住张与乐的手，苦口婆心道。
“乐乐啊，换锁很麻烦的，你又没带身份证，这附近也没个锁匠，你就安心在奶奶家住几天啊，奶奶还盼着你帮我教教我们家小屿做作业呢！”
这话一出，一旁还在喝水的顾屿险些把自己呛死，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见张与乐说。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嗯嗯，顾屿在心里暗暗点头，他一点儿也不想被张与乐这个家伙教。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秒他就听到他奶奶说。
“我这儿小屿堂姐去年留下来的衣服，你就凑合着穿一下，实在不行，我看看顾屿初中的衣服行不行，校服晚上洗了，一晚上应该也能干。”
还有这种操作？！！
顾屿和张与乐两人都惊呆了，顾奶奶继续说。
“还有啊你一个女孩子在家多不安全，回来还要自己做饭吃，多麻烦啊，你就安心在奶奶家住吧。”
说着就推着张与乐上了餐桌。
“好了，你先吃饭，这都快八点了你肯定饿坏了。先吃啊。不要想太多，有什么咱们一会儿再说。”
张与乐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吃饭去了。
忤逆长辈向来都是她的弱项，尤其还是顾奶奶这样值得尊敬的老人。
可她不说话了，不代表另外一个人也不说话。
顾屿关上冰箱门，拎出一罐可乐晃到顾奶奶面前问，“奶奶，你确定我的校服她能穿？”
他初中都一米七八了，而张与乐……目测一米五？
而顾奶奶却丝毫没体会到他的意有所指，语气格外的平和。
“这不是没办法吗，裤子挽一挽应该也能凑合一下，我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不都经常大冬天的挽着裤脚露出脚脖子吗。”
“……”
顾屿竟然有些无法反驳，憋着一口气看了看一脸坚持的顾奶奶，最后烦了，一拧眉不耐烦地说道，“行行行。”
说完，拎着可乐罐子就往房间里走，刚走没几步，身后顾奶奶又说。
“你喝可乐怎么不给人家乐乐也拿一瓶啊。”
顾屿脚步一顿，真的有些烦了，他不耐地舔了舔牙床，然后折回来径直走向餐桌，直接把自己手里的那罐啪地扣在了桌上。
“给，祖宗。”他说完，直起身就回了房。
语调轻飘飘，嘲弄极了。
“诶！这又怎么了。”顾奶奶皱眉责备了一声，然而顾屿已经关上了房门，她只得看无奈地叹息，“这个孩子……”
张与乐却笑笑没说话，看着桌边那罐可乐，想起了顾屿那次的那句，“呦，年级第一？”
两者比起来，这次真的温柔多了。
她叹息，埋头继续吃饭。
顾奶奶做的饭菜很好吃，比张天国做的好吃一万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总感觉旁边那罐可乐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盛气凌人得就像是顾屿。
张与乐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拿走了那罐‘来者不善’的可乐。
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