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许碧过得十分开心。
去年这个时候,她跟沈云殊在宁波,虽然自在,可因为沈云殊身上有伤,也就是窝在屋里头罢了。今年倒好,一家团圆,沈夫人又不用她管家事,她就只管跟着沈云殊去玩,就是上元节整整三天灯会,两人还甩开了兄弟姐妹们,悄悄跑出去看了一回,顺便约了个会。
沈夫人眼看这夫妻两个如胶似漆的,心里着实有点儿不自在,不过想想自己儿媳肚子里头已经揣了一个,眼瞅着就要生下长孙,到时自能压长房一头,便也舒心多了。
只是她近来颇有些劳累。原本沈家家事都是她掌着,那会儿家里人口不多,沈云殊是长年跟着沈大将军在军营的,其余儿女年纪又小,便是对外应酬也并没有多少事。她身边再有红罗和林妈妈等人帮衬,管起家来也是得心应手。
只是如今,家里添人进口,事情自然多了。且袁家一倒,沈家在江浙就成了挑头儿的,外头的应酬陡然多起来,跟从前且不可同日而语。
董藏月进门的时候,沈夫人便悄悄把手里一些零碎事务都给了她,也是叫儿媳学着当家的意思。谁知这才没几个月,儿媳有孕,自然是劳累不得了。
原本到了年节应酬就多,再添上儿媳有孕,沈夫人就觉得自己每日忙得跟陀螺也似。偏她又听说沈大将军把前头书房里的事儿交给了许碧去管,于是更把后宅这些事儿攥得死死的,万不肯让许碧插手。
要说沈夫人的身体其实也没有多结实,在生沈云娇的时候就有些伤着了,之后虽然补养过,终究有些虚,等过了中元节,就觉得精神有些短。
可这开了春,各家就要办花会。从前杭州城里都是袁家办头一场,今年不同,家家都看着沈府呢。
沈夫人自也是想出这个风头的。第一场花会,本就是身份的标志,更何况沈云娇年纪到了,沈夫人惦记着她的亲事,也得叫她多在人前露露脸呢,故而强撑着又准备花会,结果花会还没开,沈夫人先病倒了。
沈大将军即使在家,其实也是多在前头书房里,但听说沈夫人这里请了郎中,便过来了,看她吃过了药便道:“如今事多,家里既然有儿媳,也该叫她们替你担一担,何苦自己这么劳累。”
儿媳是有,还有两个呢,可其中一个不是大着肚子呢吗?所以沈大将军说的这个,沈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许碧,连忙道:“不过是春天爱犯些酸懒罢了,并不算什么的。再说,这不是为了婷儿和娇儿,这种事,自然是得我来办的。”
沈大将军淡淡道:“许氏是长嫂,替婷儿娇儿操持也是应有之义。”
沈夫人怎么肯把沈云娇的事儿交给许碧?她到底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就算某些消息有点滞后,如今她也知道,沈云婷当初跟梅若明的亲事,那就是许氏从中牵的线。结果怎样?所以她是万不能答应的,且生怕许碧搅了她的事儿,忙道:“许氏自己年纪也还小呢。要我说,如今她第一要务该是给大郎生个儿子,我正想着这天气暖了,请个郎中来给她好生调养调养,早点续了长房的香火才是最要紧的呢。”
沈大将军看了她一会儿,沈夫人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只得道:“不过府里这些事,的确也该让许氏学一学,我回头就安排几桩事给她管,先叫她练练手。”
沈大将军这才点了点头:“婷儿娇儿也不小了,一样都该学起来。”
沈夫人答应了,等沈大将军一走,她倒真的把许碧和沈云婷沈云娇都叫了过去。也没别的,这不是府里马上就要开花会么,现成的习学机会,自然打这里开始呢。于是,许碧分到了茶水房,沈云婷分到了针线房,沈云娇则分到了布置花园的活计。
沈大将军听了这等分派,半晌无语,对沈云殊叹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我没能教出来,是我的错。”
茶水房管什么的?当然是当日客人上门供应茶水的。这活计既不起眼又繁琐。做得好了没人夸赞,若哪里出了岔子却不免被挑剔。
说到针线房,这会儿花会时要穿的衣裳早就做好了,针线上都要做夏衫了,与花会有什么干系呢?
至于花园,花会赏的就是花园,做得好了自然是人人都看得见。且年前沈夫人就惦记花会的事儿,这园子早就打理好了,哪里还用沈云娇真去做什么呢?三人里头,也只有沈云娇得的这一件事儿既轻省又出彩。沈云婷那就是个虚名,至于许碧,就只有干出力了。
沈云殊倒笑了笑:“媳妇与女儿原本不同。”无论是他还是许碧,都从来没指望着沈夫人呢。就这茶水房的事,许碧早就跟他说了,并不动那些人,只是把各人职司重新明确一下,谁领什么职务,管着哪里的茶水都要落在纸上,白纸黑字儿写明白了再按上指印,到时候谁出岔子就打谁板子,哪个也别想推诿!
至于说露脸什么的,其实许碧真的不大稀罕。武将人家,还是要靠战功说话,只要沈云殊风光,她就是从不露脸,地位也摆在那儿呢。再说,她都嫁人了,还要那么些能干的名声做什么呢?倒不如让给小姑子们了。
这话,夫妻两个早就商议好了,沈云殊便道:“虽说婷儿是庶出,到底她年纪大一点儿……”婚嫁也该有个次序,沈云婷上一桩亲事没成,这会儿更得抓紧些了。不说让她抢了沈云娇的风头,至少姐妹两个也该差不多才好。
沈大将军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沈夫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