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化及也不答话。蹲在少女身边,伸手去搭脉搏。
脉象极软而沉细,按之乃得,举手无有,确实是阳陷入阴的中毒症状。
少女见陈化及未言声也不拾剑,反而像个大夫一样给自己把脉,不由得心头火起,一甩手嗔道:“你这穷酸小道全无出家人体统,装模作样号我脉搏干什么……你,你若真有心救我,先杀了这个人,否则一会儿他穴道自开,我们都难活命!”说完,气息难稳,兀自喘息。
陈化及从怀中取出银针说道:“我不是出家人,也不愿替你杀人。但你已然中毒,如果我不立即施救,恐怕他还没杀死你,你就毒发身亡了。”
少女自来害怕针具,见陈化及指尖所拈银针长达数寸,心中惊惧,虽然没有力气但手上连连推阻:“不是出家人偏装臭道士!不是大夫却学人针灸!你要敢拿针扎我,都一定取你狗命!”
陈化及见她难以配合,只好伸手封了她的穴道,用银针隔衣刺入少女小海、曲泽二穴,口中诵咒:“晖晖堂堂,日没亭光,姿擢之节,唾毒万方!吾集灵药破汝,速去速出,急急如律令!”剑指在她印堂一点,少女“哇”地一口黑血吐出,昏了过去。
黑衣人仍瘫坐一旁,见此状况,大笑不已:“哈哈哈!我还头一次见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给人念咒做法解毒!你知道这是什么毒?”
陈化及微微一笑:“你且说来我听,这是什么毒?”
黑衣人道:“混元教的十二奇毒之一——飞霞,奇香扑鼻闻之欲醉。要解此毒嘛,除了我们樊教主的独门解药外,再无他法!小道士,你若真想救这贼丫头,解开我的穴道,让我将你二人绑了送给樊教主发落,兴许可以饶你们一命,日后留在教中为奴也算得其所哉……”
陈化及听闻,又是一笑:“这么说,你虽是混元教中人,也解不了这毒喽?”
黑衣人道:“解不了。”
陈化及故意道:“这姑娘身上似乎还带着那盒胭脂,她既然活不了了,不如你也涂抹一点,到地下去给姑娘为奴为仆,偿还这条人命吧?”
黑衣人一听,心中大骇。一来飞霞剧毒,除了独门解药绝无活命可能;二来教主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自己虽然夺回了三阳令,但终究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传扬出去,实在难听,估计这条命,教主是不会救了。念及此,面似铁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话间,“嘤”地一声,黄衣少女悠悠转醒。陈化及连忙上前查看:“姑娘,你怎么样?”
少女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小道士,又四顾一番,半晌才缓过神来:“小道,我没死吗?”
陈化及把少女手腕拿来,搭脉细查:“我在,阎王难收你走。”
黑衣人看在眼里,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你,你真用这寻常银针救活了她?”
陈化及微微一笑:“银针有银针之功,祝由有祝由之效,都是救人之法。”
“祝由?”黑衣人追问,“难道这世上真有祝由之术?”
不等陈化及回答,少女张嘴嗔道:“喂!臭穷道!你不给我解开穴道,却在那里和恶人寒暄!”
闻言,陈化及才猛然想起,少女的毒虽然解了,但被封的穴道还没有解开。于是伸手要给少女推宫过血。少女又是一声惊叫:“你!你要干什么?”
陈化及年少,又单纯善良,于男女之事从来不懂。他只想依《悟元参证》解穴之法为少女揉按几处大穴,如同之前为朱有才解穴一般,却忘了对方是一个女孩子。少女的惊叫让陈化及猛然觉察到不妥之处,急忙收了手臂,慌张地站起身子,背朝少女连连道歉,脸上烧得滚烫。
“嘿嘿嘿……”黑衣人突然一阵淫笑,“你们两个少男少女,郎有情妾有意,反正四下无人,索性就成其好事罢了。小道,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远走,省得在此地碍眼。”
陈化及老实纯良,极少动怒。但此时听了黑衣人的话,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你这浑人好生无礼!怎可对姑娘污言秽语,再多说一句,姑娘杀你我不阻拦!”
黑衣人虽然逞了口舌之快,但终究怕死,冷“哼”一声,双目斜视,再不言语。
少女在此番言语侮辱下羞涩难当,如果不是穴道被封,拼死也要上前一剑了结了那黑衣人性命。怎奈动弹不得,又无法让陈化及行推宫过血解穴之法,急得咬碎满口玉齿怒叱道:“好臭穷道!不光吃饭赖账不给钱,更是个十足的窝囊废胆小鬼!是男子汉的,就给我杀了这恶贼!”
陈化及羞愧得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嚅嚅道:“此人虽然可恨,但也罪不该死,况且是你偷了他的什么令才被追杀至此……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就此了了这场恩怨,各行其路吧。”
“呵呵!不光是窝囊废胆小鬼,还是个蠢蛋!”少女一声冷笑,“混元教在江湖上有上万之众分布于京冀之地,一直暗地里勾结朝廷,剿杀变法义士!那令牌更是染了无数鲜血,见三阳令如教主亲临,我盗令牌,正是为了解救那些为了天下黎民的变法义士!”说到这,少女神色黯然,继续道:“算了……一个傻小子,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还是速速离去,继续做那算命抓鬼的营生混饭吃吧。”
这下陈化及听得真切,心中如钢针刺入般难受。他虽初出茅庐,于江湖事全然不懂,但此时已然明白自己误将少女当做盗贼。心中惭愧,也不知该说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