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陈化及都在这密室之中如饥似渴地修习着《巫祝玄经》。经中记载之法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师父元贞虽然也善医术道术,但和这上古巫祝秘术想比,顿觉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了。难怪三年前初拜师时,元贞对他说:“国之将覆,上医医国,可保万民安泰;众生颠倒,上医医人、医神、医恶鬼,能扶六道清宁!”当年陈化及对元贞之言难以理解,他不知鬼神是否存在,又如何可医。如今修习玄经,经中对治鬼神之术、巫蛊之术,篇幅甚巨,更有各种奇门阵法记载其中。虽然他对鬼神之事仍抱疑问,但这巫祝秘法无疑为陈化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隐约发觉,自己从前所认知的天地万物,也许并不那么简单……
地下暗室不分昼夜,陈化及觉得腹中饥饿时便会去寒潭捕食白鱼,而对岸的两人却一直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如此算来,又该有四五日过去了。
这一天,陈化及将经中所录数术秘法全部修习完毕并烂熟于心,心中不胜喜悦。暗忖道:“依巫晓晓前辈所述,现在应当可以用剑开启机关破除阵法了吧。”于是走到石匣前边。
左边是那柄珠光宝气寒光四射的七尺青霜长剑,右边是毫不起眼的木剑含光。陈化及心道:“前辈留字说‘剑送有缘人’,但青霜剑如此贵重,我怎能贪心。只取这把木剑吧,日后留在身边,权做纪念。”
念及此,伸手弯腰,将含光拾在手中。木剑入手,陈化及却不禁诧异地“咦”了一声——这柄通体暗红的三尺短剑竟然毫无分量,就如一片落叶拈在手中。
这可真是奇事。在陈化及的认知中,木剑就算再轻,也不会这般重量全无。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陈化及未及深思,持剑踱步至八卦图前,将手中含光剑缓缓插入中央缝隙。
本以为一剑插入便会立刻开启脱离这地底空间的通道,可是却并无任何机关开启的动静。
突然,暗室的四个角落传来密集的“窸窸窣窣”之声,陈化及循声望去不禁大惊失色——只见数以千计的黑红色毒蛇仿佛突然从地底冒出一般,吐着红色信子密密麻麻地朝陈化及蜿蜒而来!
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一惊之下,抽出木剑双足拔地而起,跃在石棺之上。石棺没有棺盖,陈化及只好踮足站在边缘,心中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毒虫,密室狭小,只怕我今天合该命丧于此!”又侧头看看棺内骸骨,惭愧道:“晚辈引出万千毒物,怕是会玷污了前辈们的尸骸……”
当下足下生根,牢牢站在石棺边缘,手持木剑照两条蜿蜒游来的毒蛇挥剑砍去——“嗤!”木剑划过蛇身,两条毒蛇登时断为两截,在地上不住扭曲,而陈化及手中剑仿佛自空气中划过一般,全然没有半分阻力!
“好锋锐的木剑!”陈化及无法想象这柄毫不起眼的木剑竟比精钢百炼的宝剑还要锋利,在他的认知里,木剑,不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粗钝玩物吗?
他哪里知道,数十年前,剑魔萧玉郎持青霜剑横行江湖未逢敌手。但剑魔之所以称之为剑魔,不仅因为剑法天下无双,更是因为他对剑的痴迷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为了得到天下神兵,他远赴极北苦寒之地,与看守玄木的元灵老人大战三天三夜,让这个嗜血魔头死在了自己的青霜剑下。而后取玄木三尺之心,又赴东海之滨重伤为祸一方的巨龙。巨龙败逃海底后,剑魔将龙血浸入玄木之心,跨海渡洋至东瀛,在一处活火山口将浸满龙血的玄木之心置于熔岩内,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方炼化成这柄通体沾染着暗红色龙血的含光剑!
这才是真正的神兵,一把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的神兵!
陈化及站在石棺边缘,手起剑落,砍瓜切菜般斩杀了无数毒蛇。可这些毒蛇仿佛永远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涌来。含光虽然锋锐无双,但终究难敌这万千蛇类。陈化及心知不好,危难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巫祝玄经》中的一则禁术——禁蛇法!
习练时,陈化及虽然凭着好奇与求生的愿望全然用心修习,但心中对于巫祝之术却并无十足信心。他总觉得此类数术与鬼神之说都太过玄奥,而且也未曾见人实证,所以内心对巫祝术法的信任实是打了折扣的。
但此时由不得他多想,右手持剑左手捏剑诀凌空书了一道符咒,口中念念有词:“日出东方,赫赫煌煌,报尔蛇虫,远逃深藏,尔若不藏,鹳鹊步刚,食尔蛇头,吞汝入肠,大蛇死,小蛇亡,急急如律令!”咒罢,手中木剑向侧方一指,体内一道真气自丹田至木剑激射而出,小小石室内登时气息鼓动,震荡不止。
说来也奇,咒语念罢,这万千毒虫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突然间群体竖直了前半截身子晃了三晃,紧接着调转蛇头纷纷朝墙角游去,顷刻间,满屋的毒蛇都不知钻到了何处,全部消失无踪……
经此生死一役,彻底颠覆了陈化及对巫咒之术的理解,原来这个世间确实有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危机化解了,可是通往地面的出口却并没有被打开。陈化及跃下石棺,迈步来到八卦图前,伸手用力去推,试图找到开启出口的机关。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八卦图都纹丝不动。
正要放弃,他的双手突然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气息,而这气息,正来自于石壁上雕刻的八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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