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身负这样的使命,就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吗?
席上有人起身,他拱手而立,义正言辞地说:“皇上,此行不可!”
众人皆被他的话语所惊,屏气凝神地听道,“当年的妲己亡商,褒姒戏周,西施倾吴,皇上不可不忘。”
少顷,席上之人又说道:“凉国献礼,未尝不是想要使姜国重蹈覆辙,皇上不可!”
说这话的正是当朝最有声望的皇族贵戚——楚湘王。
楚湘王助皇帝打下这片江山,又是皇上的亲叔父。他的话,虽直,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楚湘王的所为,绝对当得起开国功臣这一名号。
皇帝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楚湘王这话,是把朕同那些亡国之主相提并论吗?
这些年楚王府羽翼渐丰,楚湘王锋芒毕露,不过是攀了朕的生父的关系。任何一个权臣的壮大,都是一个君主所不能容,今日管的事后宫嫔妃之事,那么明日会不会就着卫国的名义,就政论反驳朕一番呢?
可是,这位舞姬,朕生平只看到过这样一双令朕心动的眼睛,朕实在不忍放手。
皇帝瞟了一眼云弄影身边的另一个舞姬,心里便有了答案。
“朕听闻前些日子皇叔身体抱恙,世子可有赶回探望?”皇帝不紧不慢地说了这句话。
“回皇上,世子路途不顺,正在府中调养。”
“是吗?这楚王府只靠楚王妃一人恐怕打点不过来吧。”皇帝言外之意,便是要在楚王府上做文章了,“楚世子比朕小了几岁,如今快到弱冠之年了吧?”
“回皇上,还有两年。”
“朕想着朕在楚世子这般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娶了皇后和凌妃,如今世子也该好好考虑才是。”
皇帝伸出手臂,指向云未染,“朕把这位舞姬,赐给世子,一来可以让皇叔看着她们的动作,二来世子又有人照拂,何如?”
云未染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就被赐到了楚王府,虽说皇上并没有说明为奴为妾,但照顾人的活,肯定不如舞女好过。
楚湘王还想据理力争些什么,但看到皇帝正在商量云弄影封号的事,便彻底灰了心,甩袖离席。
“云破月来花弄影,朕赐封号,花影仙子。”
同样的一句话,却是出自不同人之口。
墨辞微微一怔,便听得大殿中有一个声音说道。
“民女,谢皇上恩典。”
宴席已毕,云弄影被一众侍女带去沐浴梳妆。
等待她的,将是一个君王的宠幸和一个尊贵无比的身份。
“先生,你和姐姐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云未染整理了行装,站在麟德殿外,与墨辞遥遥相望。
“这是她愿意走的路。我所做的,不过成全。”月色之下,墨辞的颀长的身影显得更加绝世而独立。
因为是姐姐愿意走的路,所以他们才冒险行了这一步棋。姐姐今后,便是独自在皇宫里面对未知的明天,身负重任,艰难前行。
云未染的眼眶不禁湿了,她不敢再想下去,姐姐所承受的,太多了。
“姑娘,楚王府已经备好马车,该启程了。”远处的婢女催促道。
云未染行了一个大礼,向墨辞辞别:“还望今后,先生能多加指点。”
墨辞没有应答,只是目送着云未染远去的身影,独自在殿外站了很久。
今夜,注定是无眠了。
耳边仿佛又是一阵轻扬的女声,在对他说着,先生的琴,弹得极妙,先生的眼睛,像一汪春水一般清澈,总之,先生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如今,这种声音则带有一种悲凉的意味,那句‘先生’的称呼,也改为了‘大司乐’。
当真是讽刺。
墨辞紧了紧衣袍,抱了一把琴筝,坐于凉风中,弹奏道:
断回肠,思故里。
漫弹绿绮,引《三弄》。
不觉魂飞,哀怨泪沾衣。
花弄影,流水萍。
花非花,清水铃。
只剩花间痴与梦,
寂寞花仍要向往,
不懂人憔悴。
春日离离陌上行,
一楼清风一溪月,
不知今夜属何人。
西窗听,醉卧栏,
江山如画浓墨渲。
寒潭水,波光敛。
影映如花笑颜。
不语恋,青衣锦冠。
雾散人不见。
朱唇淡,苍空蓝,
风丝如雪流转,
空阙若华年。
巧笑倩兮美目盼,
笔墨浓情春意染,
蜂舞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