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躲在草丛后，进退两难，蹲得脚有些麻，眼下一双锃亮的皮鞋一步步靠近，她和于沉的心皆是咯噔一声。
所幸于正声没有看到她，只是停在于沉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进去，先不要着急离开。
他家大铁门是密码锁，她不知道，便无法出去，只能蹲在原地等待。
于正声上厕所去了，李妈也在楼上打扫卫生，他飞快走到门外，朝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她赶紧进去躲在他房里。
趴在他床上一动不动，还好她十一点半才上班，现在才九点多一些。
“爸，怎么今天回来了？”于沉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
“怎么了？感觉我像是个陌生人，回个家都不行了？”于正声朗声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平时不是住公司附近，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哦吗？”
于正声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儿子，他对这个儿子向来放心，不用操心，而且一直阳他希望他走的路走。
“没错，反正你寒假时间充沛，我打算带你去公司参观参观，提前熟悉一下。”
“会不会太早了。”他试探性地说道。
“没这回事，早一点晚一点都不是问题，我也不是让你去干什么，只是参观参观。”
他的目的，是想让于沉心里有个确切一点的目标，高三的时候学习更有方向性。
于沉不再作声。
于正声又问了些他的近况。
刘春趴在门缝处，客厅，于沉后脑勺对着她，而于正声的侧脸则对着她。
父子俩长得很像，尤其是不笑时那双眼睛，轻轻冷冷的，但于正声多了点生意人的精明气。
两父子坐在一起，就好想笑在客套寒暄的陌生人，找不到什么共同的有趣话题，全部围绕着未来、学习、公司。
他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大部分时候，他是在点头。
十点整时，于正声接了个电话，很快便离开了。
于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后背靠在沙发上，眼里露出些许疲倦，他眼神不经意间瞥到房间缝里的她，嘴角慢慢上扬。
她有些心疼，抬脚出了半个门，李妈突然从楼下下来，吓得她立即把脚缩回。瞧见她这个举动，他眼中的笑意加深。
值了。
“小沉，你爸这么快就走了？”
“嗯，他有事先走了。”
“那你今天还去不去图书馆？”
李妈苍老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比刚刚于正声的有人情味得多。
他的确有些累，不知道为何，也许是父亲的那番话，也许是其他。
“去，等会我就去。”他不太想去，但是，刘春还躲在他房里，她等会赶着去上班，他不去也得去。
“你终于来了。”她飞扑过去搂住他，“怎么你那么累？”
他学习学累了，眼皮会有些耷拉，这会儿，眼皮也有些耷拉。
“没事，可能是担心你被发现。”
“这有什么？提前见我公公。”她的头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有些不对劲，环住她的两只手臂不断收紧，头埋在她右侧脖子，气息喷在她身上，人像被点穴了似的不动，很暖和。
“我觉得你不想走他说的那条路。”
他没有回答，她接着道，“你有你的未来，不应该被人用条条框框规划，你一点都不开心。”
他还是没有说话，她把手放在他背后轻轻地拍:“你不开心，我也难受。”
说罢她吸了吸鼻子。
他总算抬起头来，坐在椅子上，她坐在他腿上，他声音很低:“我从小就按着他们的意愿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哪个大学，走什么路，一开始我觉得这样他们能够开心，后来我觉得有现成的的路可以走，省事。”
“那现在呢呢？”
“现在……我有些犹豫……”
“你有些犹豫，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在这条现成的路上，你感受不到快乐。”她替他说完剩余的这番话。
她的未来是不确定的，而他的，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但是，迷茫是一模一样的。
“你好好想想，现在想不出什么结果就先不要想了。”她一下一下捶他胸口，被他握住了拳头。
“走吧，先送你去上班，然后我去图书馆。”
她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凉风习习，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