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陈晈被任命为乡试副考官, 奉命典试四川, 正考官为内阁学士顾思柒,今年二十七岁,是内阁里最年轻的学士了上头有东阁大学士的老爹顾铭罩着,人又争气,便爬得快,陈晈此前同他交情不算深, 毕竟家底在那里, 要是巴巴的贴上去便有谄媚的嫌疑, 且此人做事勤恳上进,年纪虽轻却不是个贪图享乐的,全然不似陈晈等整日吃喝玩乐,据说他时常忙得脚不沾地,陈晈有一回因公事去找他, 他立刻见了,待与陈晈协商完后,便十分委婉地要赶人, 倒不是舍不得那点酒水,只是书房里还压着公务,陈晈不缺那顿饭,只是觉得不能同他好好攀交情, 有点惋惜。
临走时邵傅高昌允等为陈晈践行, 金绍棠竟然也出乎意料的来了, 穿了一身白色直裰, 许是衣服的关系他素来不爱这般颜色,人显得越发清减了,连带着人也内敛了许多,不似平日里明月一般,耀眼夺目,清高孤傲。
只是还是如同以往一样,不怎么同人讲话,晚宴后陈晈送他上马车,他一路无言,待下人要放下轿帘时,他方才道:“陈大人此去回来,官阶自然要升一升,金某在这里恭贺陈大人了”。
陈晈家中无背景,入翰林学习未满三年便出此重任,同陶涂和于坞等大臣的举荐是离不开的,出任乡试历来便是个肥差,油水一事另说,出任乡试,自然是结识许多人才,大好的巩固自己人脉的关系的机会。
相比于她的春风得意,金绍棠却要停官三年,三年后物是人非,谁能说得清是何等的光景,金绍棠虽家世优渥,可在官场中,最耗不起的是时间,眼下他自然是落魄的。
陈晈礼貌地露了个笑,金绍棠若不是要守孝三年,几年后自然是同顾思柒不相上下的,陈晈便是追着赶也得费两倍的气力。
金绍棠静静地望着她,那笑容觉得碍眼得很,口气才刺人起来:“陈晈,我从不觉得我在智谋和才学上输与你,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以后,希望你还是这么好运气。”
就说这人哪里肯真心实意地为她践行,原来是来打击她的,果然男人都是表面看起来大度。她撅了撅嘴,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他的话都咽下了,反唇相讥道:“这话实质上是指明你在嫉妒我,有本事你也运气好试试”
金绍堂脸色一青:“在下不屑于运气好”
陈晈本想回一句你好运气还不屑于你,想到人家失去母亲并不能拿来做运气好与否的问题,遂作罢。于是言语上吃了一回亏,让金绍棠赢了。
金绍棠见她气得脸都红了,却极力忍着不说话,心中畅快,又想她好不容易吃一会憋,必是真的心虚了,自己既然已经说服了她,没必要非踩着她的痛脚不放,教导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且自己比她年纪大,总得拿出兄长的气度来,便道:“你既已明白你乃是运气好才有的今日,以后便要谦逊刻苦些。”
陈晈磨了磨后槽牙,转身便走了。
礼妤馨早前身子不适,席间便走了,金敏送了她回去,这才来接金绍棠,耳力好听见他们对话,见陈晈被气走了,高兴得很。
陈晈回去时才晓得后院出事了。
倒也算不得大事,不过是礼妤馨出恭时单独撞见高昌允,按理说礼妤馨是个古板的人,这回也不知道着了甚么魔,竟然大着胆子撇开了丫头,同高昌允单独处了一会儿。
主要是这事还先后被顾思柒和邵淮撞见了,后来还加了一位陶邈清。
幸而顾思柒没工夫去管这些风月,邵淮奸滑老辣,不愿得罪金绍棠和高昌允,便都悄无声息地走了,邵淮还顺手帮忙拦住了几个要出恭大臣,可他却是拦不住陶邈清。
陶邈清什么性子,无论他话说得多么漂亮,要过去便要过去,否则便扬言要尿他身上,邵淮晓得他是真的做得出来,因为这陶邈清素来最厌恶龙阳风气,见他从来都是蔑然得很。
邵淮没有办法,只能差人去找陈晈,谁知道陈晈不知道忙到哪里去了,邵傅自己的事儿都是他在处理,喊来邵傅只会更乱,无奈之下他只能才邵韵去将礼妤馨喊回来,没成想邵韵还没到,陶菀茹却是到了。
当时便叫下人们把园子都拦住了,不许人进来,不走露风声自然是个好事,但高昌允就惨了,陶菀茹的两个贴身侍卫将他揍了一顿,邵韵在场也拦不住。
主要是这事丢人,据说当时礼妤馨的衣衫不算整洁,高昌允亦是一副春情盎然,人家礼大学士和金绍堂还在外面坐着,要是真闹开了,这事就棘手了。
且当时礼妤馨又惊又怕,活脱脱一副被人轻薄了的模样。
陈晈见着高昌允时,他已经在床上被打得爬不起来,脑壳肿得跟着猪头一样。捏着陈晈的袖子气若游丝,道:“有人陷害我,枸杞,有人”喘了口气又道:“我知道那是礼妤馨,我没动她,她是金家的人,我没有那么没有良心且今日是为你践行,我再渴女人,也不至于在你的宴会上弄出这档子使你蒙羞”
陈晈两手搭在膝盖上半晌,道:“你是什么性子,我知道。”
高昌允心中悬着的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许是眼睛充血,竟然酸胀得很,逼出了一点湿润,奈何还没有哭完,人便昏厥了过去。
其实他今日还想告诉陈晈近来自己没惹麻烦,让她去四川上任且宽心,熟知的临了出了这么一件事。
真是丢脸啊诶
陶菀茹人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给礼妤馨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