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两日,清沅回到顾家。因她此时身份已经与入宫时候大不相同,所以宫中礼遇有加,由宫中车马将她送回观云坊,还有几位嬷嬷陪伴。
她离宫前一夜,大家在安平公主那里聚了聚办个了小宴。除了身体有些不适的桐儿,几个人都去了。
棠婳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她嘴角含笑,温柔可亲。清沅之前提醒过她,不能让旁人看出她有心事,正心烦意乱。棠婳显然是听进去了。
若清沅不知道皇帝的事情,这时候完全看不出棠婳还在纠结挣扎。
小宴结束之后,棠婳和玉苓又去清沅屋里坐了坐。清沅行装已经收拾好了,屋中布置的一些装饰都收了,窗下贴着的练字也一张一张都揭了下来,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这会儿书桌上小几上都十分干净,只放着两只檀木小盒。
清沅招待她们饮茶,又亲自取了那两只小盒子给棠婳和玉苓,说是留给她们玩的,就当个念想。虽然说清沅心里知道这次出宫之后,到成婚之前,她还会时常来宫中。但第一次经历这一切的她应当还不十分确定。
再者,三个人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这时候能好好的,安安稳稳留个心意也好。
棠婳与玉苓脸上都有触动之情。
玉苓对清沅尤其亲热,接过清沅亲手递过的盒子,眼泪就流了下来,哽咽道:“沅姐姐,我舍不得你……”
清沅心中淡淡的,她知道玉苓如此情真意切,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要嫁给燕王。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旁人还可以去争。和未来的燕王妃相处融洽,有益无害。
她对玉苓,谈不上怨恨。上辈子错过萧广逸,并不全是玉苓的缘故。再者,这一世的玉苓没有与萧广逸相遇,除了生活中一些小摩擦,她还没有做错事。而她这些小摩擦,小心机,与她上一世所做的一切相比,显得十分稚嫩。
所以清沅对眼前的玉苓,还谈不上有恨意或者杀心。只要确保玉苓这辈子不会上顾皇后的船,她没了施展的地方,就不会翻出风浪。
清沅把这事情交给萧广逸来处理。她没必要,也不想自己对玉苓下手。交给萧广逸,事情更隐蔽些。
这时候玉苓的眼泪没有打动清沅丝毫,她若有感慨,也只是在感慨命运的奇妙。
“桐儿身子不好,我今日已经过去看过她了。你们在宫中也多保重。”清沅柔声嘱咐,声音轻缓。
棠婳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有几分愁绪想要倾诉,却是无从说起。清沅这几天没有再催促她,话已经说清楚,就看她自己有没有决心了。
等两个人离开后,清沅又和身边的宫女一起说说话。她出宫之后宫女却不能跟随她出宫,仍要在宫中侍奉。自从指婚之后,已经有两个机敏,在清沅面前话里暗示,想要清沅和燕王完婚之后,将她们从宫中要走,带去王府,将来仍在清沅身边伺候。
对宫女来说,离开皇宫去王府伺候,比在宫中轻松自在些,将来在王妃身边,比宫中派去伺候不得宠的宫妃或是太妃之类的,不知道要强许多。
清沅没有给她们明话。
她做了王妃之后,宫中肯定会派人给她。她指名要伺候过自己的宫女也无所谓。只是她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去西境的。这时候央求着跟在她身边的人,无不是期盼出宫之后能过上比宫中更有前途更舒服的日子,若她答应了,将她们带去西境,这不成恩反成仇了,搞不好要生事端。
云茉没有像另两个宫女那样求清沅,她在宫中侍奉有十年了,见得多了,比其他人更沉稳。清沅其实很喜欢她。
睡下时候,云茉亲自为清沅值夜。有时候清沅会与云茉说说话,只是这一夜清沅躺下之后竟十分安静。
云茉等了一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姑娘……”
清沅低低的“嗯”了一声。
云茉问:“姑娘,真不要奴婢跟着伺候么?”
清沅笑了一声,道:“怎么,你怪我无情啦?”
云茉连忙道:“奴婢怎么会怪姑娘无情!奴婢正是知道姑娘心疼奴婢……所以才……”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几日清沅收拾行装的时候已经分给她们不少好东西。其中悄悄额外给了她几件首饰和金银,她从未得过这么丰厚的赏赐。
所以她知道清沅是真心喜欢她,但这就更使她疑惑了。一般宫中遇上合心意的下人,总会想办法要过去。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清沅低声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凡事不强求。你只要在宫中安心当差,会有好结果的。”
云茉听清沅这话,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算是个安慰,就道:“奴婢听姑娘的。”
次日一早,清沅乘宫中车马,回到了观云坊顾宅。
照理说,清沅是晚辈,归家不该由长辈迎接。但柳氏迫不及待想见女儿,在大门里等着,清沅下了马车,由宫中的嬷嬷,自家府上的婆子丫鬟簇拥着进了大门,就见柳氏正在候她。
母女两个人半年多未见,乍一相见,柳氏只觉得清沅全然变了个样子——她高了些,长得更好了,顾盼之间已经稚气全脱,完全是个婀娜的待嫁少女了。
清沅再看柳氏,只觉得她一点儿没变,还和自己记得的一模一样。她满心欢喜。
柳氏一见清沅就笑中含泪,连声唤她小名。清沅忙过去行礼。柳氏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又细细打量一番,口中不住道:“好……好……回家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