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怕谢林春重伤初愈,对她的课业安排的不是很严密,只是让她把《太公家教》背熟,青檀去后厨给她端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李慕一早啥事不做就在她的寝堂门口支着脑袋晒太阳,谢林春故意将帛书拉到眼前,眼不见为净,李慕翘着二郎腿,支着脑袋,悠哉的晒太阳,时不时还唤她两声,好像她不回答就了无生趣似得。
这李二公子前世也是一样,除了出门打仗,闲暇时好像世上无事可做玩命的粘在她身边,这么大的人昨日早晨用过早膳,说是在她身边陪她温书,看着看着书就盖在脸上,四仰八叉地就地睡在水纹簟席上,直到她骗他商国公来了,他才吓的从席上弹起来,一脸惊慌的擦擦嘴边晶亮的口水,她笑他如此怕父亲,他尴尬的干咳,骂她是小骗子。
不过,也正是如此,谢林春开始思考,为何前世没有喜欢李慕。
论容貌,李慕不输前世的夫君,如今想来甚至李慕更胜一筹,前世的夫君虽饱读四书,满腹经纶,容貌却如女儿家,阴柔有余,阳刚不足,只有在对她动手的时候方显“男儿气概”。
而李慕却相反,他有剑眉星目,天庭饱满,即便有个鹅蛋脸,却也四骨方正,有游侠儿的豪情,站在你跟前更如一堵夯实墙,谁若敢伤她一分,他都会拔剑相向。
论身份,两者更是云泥之别,一个是王,一个则是布衣。
论感情,对前世的夫君的感情是对外头广袤无垠的向往,而对李慕的,则更像兄长。
“空嗵”一阵闷响,谢林春将帛书放下,就见李慕支着头的手又倒下了,他又睡着了,他这是……半夜去那户人家偷鸡摸狗了?
三月天,阴晴交加,冷暖无常,这时候睡觉最易着凉。
谢林春自案边起身,行至塌边,拿起枕褥,到李慕身边,吃力地的抬起李慕的头,将枕塞在他的头下,又拖过锦褥盖在他的身上。
谢林春缓缓跪坐在李慕身侧,静静的瞧着他,春光正好,少年风华,前世,她终究是负了他李慕,挽春说,李慕这辈子只喜欢过她谢林春一人,至死不渝。
“李慕,对不起!”谢林春低低的说道。
前世,她终究辜负李慕的一番深情,误了他一生,这也是她重生以来向李慕道的欠。
“不,不。”李慕睡着,双手却在乱抓,倏地抓住谢林春停在半空的手,双眸猛的睁开,在见到谢林春后如见鬼魅般往后一挪。
谢林春上前,两条眉毛高低错落,取笑道:“李伯父去梦中追杀你了?”
李慕摇头,双臂抱膝,用眼尾瞧了谢林春一眼,道:“我梦见你在敌军中,我想冲去救你,可惜我却救不了你。”
可惜,那时的他已经死了,李慕居然梦见前世自己的境遇,折让谢林春有些惊讶,不过转而又觉得稀松平常,自己都能重生,更何况一个梦呢。
“是你怕了?”谢林春继续调侃。
李慕蹭地跳起来,抱臂倚门,手指着门外,凛然一副天地不怕的模样,道:“怕?哼!就梦里那几个脓包,小爷我带人三两下就移为平地,哭着在我裆下叫管我喊阿爹!”
十三的男孩子如何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失了颜面,谢林春仰头,细细的瞧他丰富的表情,想起这些日子李慕总是忽然就睡着了,看见他眼底的黑晕,问道:“这几日你睡不好吗?”
李慕揉揉眼,对谢林春说道:“嗯,总是半夜做梦,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醒来又睡不着,想找你,你又在休息,就硬抗到白天。”
那难怪会总想睡觉。
谢林春又问李慕梦见了何人何事,李慕一一尽诉,谢林春凝重的表情尽数落在李慕眼中。
谢林春诧异的是原来前世他一直都知道,她与人私奔,只是不想打扰她的人生,她的选择。
可惜,此生,或许他也要失望了。
李慕站在谢林春身前,盯着她,目光灼灼,笑中带真,道:“你还会和人私奔吗?”
谢林春并未回话,只是往后挪了寸许,抬头瞧见暖日如同佛殿的金光,罩在李慕的身上,时光交错,李慕变大了,更变高了,特别是问话的双眸,不像年少的李慕那般灵动,更像成年的慕王沉稳铿锵。
李慕等着,谢林春拖着。
“二公子,大娘子,国公请二位前去书房。”
家仆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僵持,谢林春未深想,两人跟着家仆左拐右绕,走过朱漆的廊庑,跨进一个种满松竹的院子,再走深些,便是书堂,开门的是谢氏,谢林春的姑母,她见到谢林春与李慕,先将李慕喊进去。
李慕出来时与谢林春擦肩而过,互换眼神。
李慕竟然吹起了口哨。
口哨,鸟,云雀,李慕是这意思,事情与云雀有关。
谢林春进去时,云雀就跪在下首,瞧见书案边有一面巨大的晴雨苍竹图屏风,这院外院内都有竹,听闻喜竹者宽仁,不知这李庸是否有此心兴。
谢氏坐在李庸身侧,李庸看谢林春来了,毕竟其父谢奉之乃自己往后要提拔的将才,对谢林春也很是客气,先是嘘寒问暖,客套家常,而后退居二线,由谢氏切入正题。
谢林春是谢氏的侄女,说起话来更多了分亲昵,谢林春对这个姑母了解的并不多,不知脾性,但血缘令她没来由的想亲近,谢氏招手让她过去,谢林春便上前跪坐在谢氏身边,乖巧的像只猫。
谢氏平日最喜安静,见谢林春如此,不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