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傅说的对,常阅此间经能心自静。
心静,则外物难扰。
苏隐用了数日才将自君夙身上感受来的恐惧慢慢转换,去七分余二分,剩下的一分只怕难消了。
“咚咚!”敲门声起。
苏隐起身去开门。
“吱呀。”
门外是华服锦绣的殷锦,他笑问:“可要下去用膳?”
苏隐迟疑。
他又道:“你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几日了,下去透透气吧。”
低眉。
她答:“好。”
向来讲究如殷锦其实包下了这客栈的二楼,他可不想看见莺莺燕燕昂藏七尺出入长廊,扰了他的清净。但唯独一楼不是。
依着殷锦的意思来说,人多的地方就有顺风音,一楼过路江湖人纷至沓来,他能探听到的消息就越多。
“咔哒咔哒……”阶梯,一男一女并肩下楼。
女子紫衣斗篷,手握制杖。
男子华服锦绣,佩之陆离。
正是苏隐和殷锦。
周围江湖众人一字一句听入耳畔,喧嚣如故,流言杂陈。
长离走过来俯首作揖。
殷锦道:“带路。”
穿过走道,直达窗边方桌,拂袖,落座。
“殿下和苏姑娘今日要吃些什么?”长离问。
“吾,和前几日一样吧。”
殷锦笑吟吟:“和她一样。”
长离点点头,侧身离开。
苏隐忽然低眉问:“殿下,苏家可还好?”
不是很好。
他微微叹气道:“苏隐,窃走国之开天盘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罪。”
监守自盗,于国法不容;欺君罔下,于情不容。
应当诛族。
偏偏苏隐母亲是当朝德高望重的长公主,又有齐天师遗福庇佑,而苏家是楼兰实至名归的学才世家。于情于理,都不能以常法来对待。
“你且放心,上有长公主力压下有天下学子求情,苏家暂时不会有事。”
“是苏隐连累了他们。”
“事已至此,你就不必懊悔了。”
“那苏家如今是何情况?”
“苏氏一族扣留苏宅,长公主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自请废其头衔贬谪成庶人。”
苏隐隐忍地闭上眼睛。
“娘亲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竟然自请脱离皇籍,是我让她难过了……”
殷锦微微沉默,后道:“你从小长在太虚宫,虽和长公主聚少离多,长公主心中却是一直挂念你的。苏隐,好好保重方不负了长公主一番心意。”
“可我如今心下难安。”
“我知道,否则换成平日里你断断不会轻易说出这些话。”
苏隐低眉,手指紧绷:“殿下,我看见了血染黄沙遍地残骸。”
殷锦一怔,接着低低一笑。
“我已然猜到。”
以苏隐的为人,若不是事关楼兰就是事关天下苍生,否则她不至于慌乱至此。自他见识到千机楼的强大,知晓苏隐的必杀之心,他就猜中这结局。
“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你为何不愿意提及千机楼,苏隐,到底是什么让你固执到不愿意多言?”
苏隐舌尖微苦。
是禁忌。
所有人都不能知道的禁忌,包括她自己亦不该知道。
她又如何说得出来?
苏隐低眉,须臾道:“殿下,苏家还请您多施以援手。待苏隐解决此事一定回去认罪,不让殿下为难。”
殷锦闻言似笑非笑。
“苏家那边不用担心,倒是你,开心一点,嗯?”
苏隐微微弯眸。
正此时,长离端着菜肴上来:“殿下,苏姑娘。”
殷锦微微点头。
望着对面的女子,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轻笑:“我们可是有好久都没同桌用膳了。”
苏隐一怔。
诚然。
殷锦微微一笑,目带怀念:“齐天师去世之前,我们还能同坐一桌用膳,自齐天师去世后你就避我如猛兽,硬是守着规矩,偏偏我又拿你没办法。”
“殿下,苏隐从未拿你当猛兽。”
“我知,你只当我是楼兰的皇太子殿下。”
苏隐缄默。
“动筷吧,饿着就不好了。”
苏隐点点头。
用过早膳后殷锦蓦然想起一件事。
他盯着苏隐若有所思,半晌,还是悠悠道:“我最近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苏隐,他在邙山镇。”
苏隐一愕,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讶异,低眉,抿唇,抬头。
“他……”
竟然没有回云山……
殷锦道:“苏隐,这件事我已经告知父皇,如今只等父皇那边的消息。十之**,父皇会派人围杀千机楼主。”
苏隐手指微紧。
殷锦道:“这件事情,你可以不用插手,交给我。至于你想隐藏的秘密,谁也不会逼着你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苏隐紧紧抿唇。
抬眸,固执道:“殿下,苏隐还是想亲自动手。”
殷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竟然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手指难以克制的泛白,而为何不安她竟然不知道。
“殿下何故如此看我?”她问。
殷锦目光深深,继而低低一叹:“我宁愿你不插手。”
“殿下何出此言?”
殷锦没有再说话。
……
回到屋子里后,苏隐想起殷锦目光深深,顿时莫名不安来。她望着封闭的典雅空间,慢步走到窗前。
“吱呀。”
推开窗。
霎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