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楼兰皇城。
巍巍宫墙,青砖朱瓦,偌大且长的回廊中侍卫一排排陈列,肃穆安静,一队队侍女手持花篮有序齐整地走过,娉娉婷婷。
殿中,仅仅垂髫之龄的太子殿下殷锦正坐在案前端书研读,案边的当朝太子太傅忽然问:“请问殿下,何谓帝王之道?”
当朝年幼的太子殿下闻言,答:“所谓帝王之道即驭人之术。”
“可否具体?”
“文臣一边,武将一边,帝王中间,制衡取人便是帝王之道。”
“哦?”
“再比如因民心所归,而授其荣华,收其实权,断其叛念,此乃君对卦天师的帝王之道。”
年幼的皇太子殿下轻轻合上治世之本,微微一笑,端的是储君风华。
当朝太子太傅抚须赞赏般点点头。
年幼的太子殿下抬头,笑道:“太傅,学生这里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殿下请说。”
“若有人欺君瞒下不守本则,偏你又不舍得伤她,当如何处之?”
当朝太傅微微错愕,继而敛去神色,自若道:“殿下道出此言,想必内心已有主张。”
“知我者,莫若太傅。”年幼的太子殿下粲然一笑“可是太傅,学生实在觉着为难。”
“老师这里只有一句赠予殿下:您是一国储君。”
年幼的太子殿下若有所思,继而歪头看了看殿外天色:“学生明白了。”
当朝太傅点点头。
小小太子殿下问:“太傅,时辰已到,学生可走矣?”
“殿下请自便。”
“如此,学生告辞。”
出高殿,过玉栏,踏青阶。周边守卫肃穆,一群宫女恰好经过身侧,朝他礼安。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
“谢殿下。”
踩上鹅卵石筑石拱桥,小小殷锦问身侧同样幼年的长离:“听说齐天师在太虚宫里待了数十日未曾出殿。”
小小长离恭谨道:“回殿下,传言是这样。”
国之气运,十年一占。
今年正好是新代十年,那位名满天下的齐天师便奉任帝主之命占卦当朝气运。
“数十日,若是没算错,将近三月之久。”
“回殿下,是这样。”
“三个月,古往今来卦天师还没有需要这么长时间的。”
小小长离沉默其实这些事本就不是他一介侍卫能讨论的,即便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近侍卫。
“苏隐呢?”
“据说,她在太虚宫里也是数十日未出门了。”
殷锦微微一笑:“她倒是很得齐天师的喜爱。”
长离微微沉默,保持面瘫脸模样那位苏家姑娘除了对齐天师会显得稚嫩些,对其他人一律面瘫脸,张口闭口条条框框守则否则就是傻不拉叽古咒念,不是一般的无趣,也不知道殿下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逗弄她。
“长离,本殿怎么觉着你在诽谤我?”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
长离立表忠心,撒谎不带脸红:“属下没有。”
“谅你也不敢。”
太子殿下fēng_liú侧身,抬着步子就往天南门走。
“殿下,这不是回东宫的路。”
“本殿知道。”
“你又要去找苏姑娘了?”
“本殿上次有一把扇子落在太虚宫了,正准备去取回来。”
“殿下,那把扇子前几天您已经取回来了。”
“哦……”
长离追着自家太子,还没到太虚宫就忽然转瞬天色昏暗,fēng_liú云涌,仿佛即将倾塌。
“殿下。”长离一惊。
殷锦若有所思,须臾目带厉色:“回去!我们回东宫!”
话音刚落,殷锦就消失在原地。
长离望着身侧风向无影,微微一怔殿下,那是去太虚宫的方向不是东宫!
后来殷锦想想促使他迅速成长的其实不是皇室里那些勾心斗角,而是那一日的惊变。
身快如鹰,过往无痕。
绕阁楼,飞高梁,过水榭,只消片刻便冲着守卫最薄弱的位置悄悄潜进人影稀少的太虚宫。
偌大的太虚宫,唯独正中央一殿建造于此宫地势高处,殿几门全开。
殷锦悄悄潜进去。
一室静逸。
“太师傅!”忽然一声高喝吓得殷锦凤目放大。
他走进去,隐在屏风暗处,侧身看过去正好看见当朝仙风道骨的齐天师吐血身亡,竟是遭到天道反噬!
面目惊慌,震愕,甚至还有隐约的虔诚。
小小殷锦皱眉。
齐天师到底看见了什么竟然如此失态?
他这一失神,泄了气息。只可惜处于惊愣中的苏隐完全没有注意到竟有人视规矩如无物潜进了太虚宫。
惊愕,惶恐,不安。
苏隐怔忪在原地,除了方才一声高喝竟然再没有动静。她此时此刻脑中全是之前太师傅和她说的话:
“当朝气运被一团迷雾笼罩,看不清真相,怕是不祥征兆。”
“小十一记着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留给太师傅处理。”
“此间真相恐与天道息息相关,太师傅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小十一,太师傅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不想,一语成谶。
苏隐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唯独心头思绪又惊又乱。
“齐天师,咱家奉旨意来请齐天师前往金殿一趟,帝君要见您。”殿外忽然一声尖锐且细媚的高喝。
苏隐猛然回神。
太师傅……死了。
帝君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