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田镇的镇中心,建设得还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叶从心被村长派的车接到镇上,买了杯奶茶,味道并不比北京的差。一转眼,自己的爱车受到的委屈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村长从办事处小楼迎了出来,两指间加了根烟。
叶从心知道,村长之所以对自己如此重视,是因为莫康派给自己的任务。最早今年下半年,在陈各庄与平家屯村附近将会有一个中型煤矿动工,这其中村长能够捞些什么油水我们就按下不表。与莫康相关的是,近来煤矿安全监管加强,需要一套监测与报警系统。莫康作为曾经在这个地界参与过煤矿安全监测系统研发的权威人员,很有些人脉和名望,这次是以个人的身份参与了系统的招标。
莫康的大部分项目,都是以实验室的名义来接的,只有小部分项目接给她个人。个人项目的总报酬往往没有实验室项目多,其中还需要给相关的行政人员送礼,但是胜在能全部落入个人腰包。这类项目,莫康是不会让任何人知情的,更不会让任何人帮忙跑腿,除了亲近似女儿的叶从心。
叶从心这次来找陈村长,就是来与他商量回扣,希望他能在甲方那边帮莫康搞定这次招标。她和村长,两人在彼此的眼里都如同一个活生生的人民币符号。
叶从心瞄着那根烟说:“村长,我的肺不是特别好。”
“哎呀,我听说小叶你是,心脏不好来着?”
“对,我的心肝脾肺肾,重要些的器官都不太好使。”叶从心笑了笑,“欧气全给了脑子。”
村长讪讪地按灭了烟。
“陈村长,我这次来大田镇的主要目的您是知道的。但我想先说说我的私事。关于陈秋糖的监护权问题,我的想法是——”
陈村长哈哈笑着打断了她,说:“甜甜的这个事儿是吧,说来呢我挺不好意思。”
据他所说,陈秋糖的监护权原本是落不到叶从心身上的。陈,也就是陈秋糖的亲舅舅,理应先找他。村长打算根据陈大对陈秋糖一贯的打骂作风,剥夺陈大的监护权,直接安排由政府接管孩子。没成想,前段时间他和镇民政所有关部门的人喝酒打架,算是结了梁子。为了不让他的算盘打响,民政所居然扒拉出叶从心这么个大老远的亲戚来。
“可我听说,是陈秋糖的妈妈在遗嘱中——”
“哎呀,她妈是个傻子!写个啥的遗嘱呀!”
叶从心懂了,原来自己只是这些人闹别扭的一颗棋子罢了。
“小叶啊,我知道你不乐意养甜甜,哪个没成家的黄花闺女乐意多这么个拖油瓶啊?你什么都不用干,到时间你没去民政所确认,甜甜自然就还是归政府管。”
叶从心听了村长的一席话,淡笑着抿了一口茶,问了个问题:“我看村长很愿意政府来管甜甜?”
村长说:“嗨,为民办事,为民办事。”
叶从心双手拢着茶杯,眉心一皱, “来之前我朋友告诉我,这个监护权好。有了它,陈秋糖家那块宅基地没准能低价收过来呢……”
村长面色凛然,“没的没的,那可不能有这种规矩。”
“朋友开过这先例呢。”叶从心一双大眼天真地眨眨,想了想,说,“您稍等,我再问问她!”
村长尴尬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探讨着敏感问题还当面寻求场外援助的。他怀疑这是城里人的新套路。
说着,叶从心打开微信,点开杨程程的对话框开始写:好气哦,被人摆了一道。
“不做头牌好多年”秒回:被你侄女?
一叶知秋:她也得有那个能耐。回头跟你细说。
村长伸长了脖子偷看,刚好只看到对话界面两个来回的对话框,却没看到具体内容。叶从心立起手机,“我朋友说,要是按着村长的意思办,能不能给我补偿点好处呢?”
……
这天,叶从心搞了个大事情。
傍晚,她拖着又冷又累的身体,从民政所向回走,想到自己的车子还被粪堆围着,就一脑袋愁怨。正如陈秋糖所说,有村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招揽她去小旅店留宿,一晚上一百八十八,简陋的农家院竟比北京某些宾馆还贵。人性啊,是多么的鸡贼!
她去镇上住了快捷酒店,冷静了很久,将大事情告诉了杨程程:我确认了对陈秋糖的监护。
杨程程这一次隔了好久才回复:厉害了我的小怂怂???!!!
一叶知秋:我是冲动了……你先听听我的原因。
经过叶从心的暗中调查,这个陈村长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要有问题。这几年,黑龙江偏僻地区时常发生妇幼拐卖案件,却并没有见诸报端。一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全国那样多的犄角旮旯里不算新鲜事,二来上面有某种力量在为此类事件打掩护。陈村长就是从这类黑交易中获利的一份子。
在沧头市,有几家孤儿院,名义上是政府接收无人监护的未成年人、残障人士的福利机构,实际上却早已经私有化,暗地里将孩子卖给有需要的客户。如果客户是真心想要孩子的夫妇,那么还算孩子走运,如果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买家,那么孩子这一生就算是完了。
当叶从心打听到,陈村长准备安排陈秋糖去的那家福利院的名字的时候,她心里一紧。
一叶知秋:福利院叫三福阳光,我妈妈当年就是被卖到那里的,我有印象。这么多年它居然还健在,看来产业发展的不错。
叶从心发完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