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蓉揉着自己的颈椎说,“叶子啊,现在的孩子就算不打算参加奥赛也得去报班学习,不然以后到了高中跟不上的。我认得几个特别好的老师,回头分享给你。唉,你才这么小就要养那么大的孩子也实在是为难你,以后找对象都是个障碍啊。”
徐晓蓉半年前刚生了个闺女,且因此没能博士毕业,正在上博六。她如今常常推着婴儿车来实验室,母亲的角色进入得特别快。
叶从心靠在实验室的转椅上转圈圈,“晓蓉姐,你怎么认识那么多老师?”
“给囡囡预备着啊!”
“可是囡囡连话都还不会说……”
“养孩子得未雨绸缪,什么都不嫌早!”
叶从心往她的电脑桌上一瞥,左边一摞是学术专业书籍,右边一摞是育儿方面书籍,堆得比左边的还高。她看着徐晓蓉眉间隐隐出现的川字纹,真心不希望这就是自己的未来。可是家里多了个孩子已成事实,今后陈秋糖要花钱要上学要学本事不能走歪路,这些都成了她叶从心的义务。
确认监护的时候帅气得很,现在她后知后觉地慌了。
将陈秋糖接回北京后,她经过认真的考虑,决定:放养。原来一直为杨程程留出来的卧室,变成了陈秋糖的房间,大花就被安置在这房间角落的一个大盒子里。房子隔音不错,每天早上五点,大花开始打鸣,陈秋糖开始起床做饭,叶从心依然可以睡得很沉。
叶从心规定,每个月给她五百块钱零花钱,没钱了不会再给,以便长记性。有的时候,叶从心会看到她偷偷出门买回一包廉价的香烟。叶从心不禁止她抽烟,只要不让她吸到二手的,陈秋糖抽出花儿来她都不管。
总的来说,叶从心不怎么搭理她。
闲时宅在房间,忙时在实验室轮轴转,到了周末,反倒是累了一周的人民教师杨程程,带着陈秋糖在偌大的北京城漫无目的地转。陈秋糖去新中关万达看了电影,去后海吃了小吃,去八达岭爬了长城,去欢乐谷坐了太阳神车,这些都是杨程程花的钱。
叶从心时有愧疚,但并不想改变如此的生活状态。她只负责早晚看她一眼,确保没有缺胳膊少腿,确保头发还是那么惹眼的野山鸡配色,确保大花没有跑出来祸害房子。尽到最低一级的义务了。
这天,叶从心刚上完实验课回来。
进了门,陈秋糖煮了两小时的高汤粉丝白菜已经准备在桌上了,白色的毛绒脑袋靠在沙发上,身体蜷成一团,盯着新手机看得起劲儿。
这么多天来,陈秋糖每天都像是小佣人一样迎接她回家,尽管说的话并不是那么好听吧……比如,“哟,脸这么煞白,忘吃药了?我猜是又被学生怼了”、“今天程程给咱说了你小时候玩弄男同学感情的事儿。你怎么从小就那么坏呢”、“怎么你周六还在实验室过夜啊……你是不是躲咱呢”……
不论如何,总算是个招呼。今天是陈秋糖第一次没跟她打招呼。
叶从心把包往她身边一抡,问:“哪来的新手机?”
“莫姨给买的。莫姨一家子都是好人,不像你。”陈秋糖关了正在看的微博页面,把手机在叶从心眼前晃悠着显摆。qq、微信、微博、贴吧、淘宝……一系列客户端已经下得满满当当。叶从心点开微博,看到她刚刚正在看的是一个关于逆光拍照技巧的教学。
叶从心草草看过就还给了她,“你怎么也跟着我管人家叫莫姨?”
“程程让我管她叫姐,莫姨也乐意我叫她莫姨。程程说了,让我出去见着女的就叫姐,男的就叫哥,再往上叫,在北京就是不懂事儿。”
叶从心轻笑了一声,真不愧是杨程程。“手机多少钱买的?”
“莫姨憋着不说,我查了一下,3890。哎,你回屋干哈,不吃饭?”
“还钱。”叶从心边走边脱外衣,随随便便仍在椅背上,等着陈秋糖来帮她收。她一阵风似的飘回了屋里。
如果不是给莫康打钱,丁香的加好友请求还要晚几个小时才会被发现。
“不好意思,那个账号我已经不太用了,偶尔登一下才发现你的好友请求。”
原来如此。丁香这回是用了自己的新账号主动加她来了。叶从心压制着内心的雀跃,严肃地回复:好的,那个联系方式是从人权协会官网上得到的,你们得改改官网上的信息了。
暖香:这样啊,多谢学姐!
这样公事公办的对话。
丁香的头像是黑白色的,是她自己的自拍,不是网骗角度也没有p图,五官的缺陷都还留在照片里。朋友圈的最新一条居然是体重秤的显示数字:52kg。配着文字:爱因斯坦爷爷告诉我,我没有月半,我只是和你们在不同的参考系。手动再见。她的每条朋友圈都有至少十几条评论,对于叶从心来说是难以想象的盛况。
可爱!叶从心傻笑着想,奇怪,明明只见过那一面。自己这是一见钟情了么?
就在去年第一次见到丁香之前,叶从心还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一见钟情钟的是什么?颜值?气质?某个特定的瞬间激发的性激素?未免太不靠谱。但是真正经历过了,你才能相信,即便真的只是颜值气质性激素,那又如何呢?日久生情不过就是无数次不够深刻的一见钟情的集合。
叶从心捂了捂脸,回到餐桌前,陈秋糖已经摆好了碗筷在等她了。那孩子说:“老姑,你还吃不吃烤冷面?”
叶从心点开“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