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童怀疑金子来路不正,这话又不能说出口。只好左看右看,心中不住思量。
不过,他见这些金子倒都是些老物,大小和形状参差不齐,不像是官府整批的货色。因此,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胡雪渐渐看出其中古怪,对他道:“大哥,这些金子的来历都是正道,也不是本地的东西。你们放心使用,咱们决不能坑害大哥。”
韩山童道:“弟妹真是兰质蕙心,大哥确实害怕来路不正,坏了咱白莲教的大好名声。”他为人豪爽,见胡雪将事情说破,自己也就不再隐讳。
胡雪道:“实话跟大哥说,这是我的……我的小徒弟们,从万里之外用法术传送过来的。咱们做的是好事,总不能帮了倒忙,惹出是非。”
韩山童点头称是。
柳龙安道:“毛哥和韩香君的事情,还没跟两位天王说吧?”
韩山童道:“昨夜他们回来,我已经告诉他们。我还请求他们,将赛李逵安排在信阳,担任分舵的舵主。梳拢之后,加上他再有些身份,好让韩香君踏踏实实跟着他。待等时机成熟,便将她赎出娶了。”
柳龙安道:“大哥背后助人,对赛李逵真是仁至义尽。”
韩山童道:“当分舵主的事情还没确定,先不能告诉他。他这人心直口快,我害怕节外生枝。”
柳龙安望着那堆金子道:“大哥如果担心,这金子就仍留在我们屋里,先不交接。”
韩山童慨然道:“你们夫妻一掷千金,慷慨相助,还不都是为了给哥哥脸上贴金。韩某若不信任你们,岂不成了疑神疑鬼、自作聪明的小人。一会儿,我就叫赛李逵接了。”
柳龙安点头道:“大哥,如今你与路天王汇合,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韩山童迟疑半晌,才道:“两位天王都想留住你,委托我劝你入教。”
柳龙安道:“我家事繁多,不能留下。”
韩山童道:“入不入教,全在兄弟。只要是为百姓做善事,还不是殊途同归。今后不论千里万里,咱兄弟仍是肝胆相照。”
中午时分,韩山童、刘白鹿陪着赛李逵前来。
见到金子,赛李逵放声大笑,不住向柳胡二人施礼。
胡雪走出屋门,片刻即回,怀中抱着一只狐狸。那只狐狸通体金色,只有双眼和唇鼻为黑色。
胡雪对赛李逵道:“毛哥,我没有什么珠宝相赠。送你们一只金狐,可做你们的信使。让它闻闻你们身上的味道,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它都能帮着你或她,找到对方。”
她对金狐唧唧说了几句,用手一指,金狐顺势望向赛李逵。胡雪道:“去吧。”
金狐扑到赛李逵手里,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随即钻进他的怀里。
赛李逵抚摸着它的蓬蓬金毛,爱不释手,高声大笑。
不过,胡雪与赛李逵均所料不及。几年后,赛李逵果然当上将军,竟然因为这只金狐,命丧在韩香君面前。
事已至此,柳龙安已毋庸讳言,随即便向大家辞别。众人见他和胡雪心意已决,便不再挽留。
经过在刘府共斗夫诸,又在这里相助赛李逵,大家渐生情义,免不得难分难舍。刘白鹿虽然性情冷漠,仍然拉着胡雪的手,流下不少眼泪。
三人重新启程,取道德安府广水城,直奔双峰山。
从信阳到双峰山,只有三百里路程。三人晨起暮宿,第三天上午便赶到孝感地界。遥遥望见南面山区,众山起伏,峰峦叠翠。
柳龙安向两位路人抱拳施礼,道:“劳驾二位,敢问双峰山龙王洞在何处?”
那两人上下打量打量他,一人道:“向东再走三里地便是。”
三人谢过,急忙向东奔去。大约走了盏茶时分,看到前面有座高大庙宇。趋前一看,高高的门楣上,写着“金龙王庙”四个鎏金大字。
大门两侧各有五根红柱,门前两柱上写道:
超四海以为王,功以配地
迈群龙而立极,德可参天
此时,只见庙门大开,里面金碧辉煌。
迎门供着一位两丈高的石塑,正襟危坐,双手扶膝,凸额凹脸,虎目豹,头上戴着帝王冕旒,身上绘着红黄彩衣。
左墙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右墙白地,却嵌着一块巨大青玉,镌刻着数列文字:
金龙王昭告天下:凡求见者,不论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须烧香百柱,礼金千两,并以传世之作为贽。勿论朝代,千年不易。
字迹深刻石中,恣肆飞扬,气魄非凡。
柳龙安读完,顿感帝王风范,神仙气度。心道:“即便是帝王将相,想要见他一面,都要给他烧香送礼,还得要有传世之作。此人怎么有这样大的口气!”
又想到:“难道这位金龙王,便是我娘的父亲?世人见不到他,便给他立下庙宇,用烟火供养于他?”
胡雪道:“龙安,这就是你的姥爷吗?好威武呀!”
柳龙安道:“真是不敢想象,我竟能与这位神仙有至亲关系。”他将右侧墙上的字义,向胡雪和龙鲤讲了一遍。
胡雪道:“不知道这上边写的,是不是作数?如果这样祷告,便能见到他老人家,礼金千两,倒还能想想办法。只是这传世之作,咱们哪有呀?你是瘤子和尚转世,也算是有‘传世之作’吗?”
柳龙安猛然想起,临行前父亲说过,一定要避开金龙王,专门去找舅舅喜琴子。
不论祷告能不能见面,却是根本就不能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