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射击声还在响着。没有了爆炸声的掩盖,听得更加清晰。但已经不是整排齐放的轰鸣,守军已经是自由射击了。
“轰”,这是火炮的射击,刘之复看到一枚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掠过,带飞了一个乱跑的士兵的脑袋,余势未衰,又将一个士兵砸得骨断筋折,在地上抽搐挣扎。
完了,什么盾车掩护。什么强行越壕,都完蛋了。刘之复已经能够想见,这种遮断轰击使部队陷入了混乱,而失去了后继支援的已经越过深壕的士兵的命运,显然注定是悲惨的。
何壮子闭上一只眼,斜着脑袋瞄准了一个跌跌撞撞冲过来的清兵,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才扣下板机。一团白色的浓雾遮蔽住了视野,肩膀上传来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重重地一仰。
借着肩膀上的推力,何壮子一个转身面向身后的同伴,手握着火铳,默默地等待同伴完成装填。装填好了,那个同伴大力地把火铳直接推到了何壮子怀里,回手拿走了空枪。何壮子又默默地转身架好火铳,安好火绳,枪口指向了另一个清兵。
但没等他开火,一颗铅弹飞过去,从侧面射入了清兵的肚子。清兵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脚步停顿下来,双膝一软,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呆了一会儿,才颓然扑倒下去。
何壮子翻了翻眼睛,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曾经是甘陕绿营的俘虏兵,现在却已经是相当老练的明军士卒。征讨安南,作战勇敢,得功田五亩,今年的饷票又是五亩,何壮子满心都在想着如何再立功劳,把自己的田地变成二十亩,然后等到明年,规定可以成亲的岁数一到,就娶个媳妇,安南女人就挺好。
那个陈四倒是好运气,在腾冲才当上明军,在安南就得了战功,虽然折了一条腿,却换了个安南美女,听说还是别人送给岷殿下的。他娘x的,现在这家伙没准正搂着老婆享福呢,何壮子把嫉妒和羡慕都撒在了开枪杀敌上。他的火铳转动着角度跟上了一个清兵的步伐……又是一团白雾pēn_shè而出。
越过深壕,并且走了狗屎运的清兵,在距离胸墙战壕三十米的地方却遭到了噩运。宽不过三尺,深不过两尺,被杂草浮土遮盖的地域,使清兵速度大减,脚步踉跄,成为明军火枪手的活靶子,终结了他们的绝死冲击。
几十辆盾车已经被摧毁殆尽,暴露出来的清兵又经受了一次轰天炮的轰炸,然后又是火枪的延伸射击,以尸体横陈、伤亡惨重的代价结束了这次进攻。
“盾车少了,云梯亦不多,且制造粗糙,攻城尚可,越壕易折。”吴三桂命令鸣金收兵,然后眯着眼睛开始总结经验教训,“敌人的那种炮倒是可虑,却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
“王爷。”刘玄初也通过观摩得到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下次多造盾车,可把盾车直接推进壕沟,这比架云梯,或者用土袋填壕要快得多。”
吴三桂轻轻颌首,说道:“我军若把火炮推上去,应可压制敌人。此番虽有小挫,主要还是地形不利,兵力施展不开的缘故。不过,却也从中学到了些门道。”
“敌军的布置确实很毒辣。”刘玄初也不得不表示钦佩和惊讶,但旋即又转折了口气,说道:“可若只是这些许伎俩,想挡我大军,还是远远不够。只是尚不知敌人是否还有其他手段,城墙倒是修得怪异。”
吴三桂对此也表示赞同,冷笑道:“倒也是煞费苦心啊,可惜却是困守孤城,亡无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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