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性子,身为儿子的萧承训很清楚。他的阿娘不是个强势的女人,更没多少城府,喜怒都在脸上。
亏得这样和顺温柔又体贴的脾性对了太子胃口,且她容色又好,还生了两个聪慧伶俐的儿子,是以很得太子喜爱敬重。
而太子又不是个宠妾灭妻的人物,他的态度自然影响到底下人的态度,是以太子妃的日子过的不差。
但这也并不代表就完美了,尤其是在萧承训逐渐长大懂事之后,便越发察觉了其中的问题。
有的时候,和顺温柔的另一面就是没主见,或者说容易受人影响,胆子也小。
若非如此,平妃就算是再受宠爱,她又怎么能张嘴要了太子妃喜爱的璎珞去?无非是太子妃弱势罢了。
从太原王氏那边论起,纵然平妃是太子妃的族姑母,也算不得什么正经长辈,而从太子这边论,平妃就更不算什么了,太子的亲娘是元后,太子妃的地位与皇贵妃相当,按理根本不用鸟平妃才是!
可太子妃却能叫平妃拿捏了去,不得不说,太子妃虽然在掌家理事上有些手段,可还是不够!
若非太子拎得清,凡事都替太子妃做脸撑腰,这东宫还能这样平和?即便如此,也不过是看着平和罢了,且如今阿爹只有三郎一个庶子,将来若是再多几个……
一念及此,萧承训便不由得冷笑,也就是太子良媛从前还算安分,他才没有搭理她罢了,如今想要蹦跶,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便唤了人来,懒洋洋斜倚在榻上道:“外头有我跟崔氏联姻的风声,你可知晓?”
被问的人乃是萧承训自己的下仆。名为兰竹,平日里萧承训在外跑腿儿的活计多是交给此人,如今被萧承训一问。身子当即矮了一截。
“这个,奴确实不曾听闻。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知?”兰竹说着,便见萧承训面色有些不对,当即便道:“这几日殿下养伤,奴不敢私自出门,是以耳目闭塞了些,要不奴这便出去打听打听?”
萧承训本来还想着这人要是知道而不告诉他,他非得好好教训这厮。却不意对方竟然不知道!理由倒是也正当,他反而是不好随意处置了,便只好挥了挥手叫人滚蛋。
“回来!”萧承训才翻了个身,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便又把人叫住了,道:“看看崔家有什么反应!还有,叫陈姑姑来一趟!”
东宫身为太子所居,是有圣人亲自给派的属官的,外头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而内又有太子妃的人管着家务,这个陈姑姑,便是太子妃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之人,如今亦是领着内务,乃是管家样的人物。
若是寻常人家。母亲身边的老人,身为儿子自然是要给几分体面的,可是萧承训却用不着,说叫人,谁也不敢怠慢的,很快陈姑姑就来了,恭恭敬敬的对着萧承训福身行礼。
萧承训却没看她,而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卷,待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刚刚发现了陈姑姑一般道:“陈姑姑来了,免礼罢。”
陈姑姑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看着比太子妃略微大一些的年纪,穿着石青的对襟襦裙,头上也只戴了两根银簪,打扮的干净利索却又不显眼。
此时被萧承训晾了一会儿,难免有些不舒服,笑容也略不自然:“殿下叫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没什么吩咐,就是有些话想问问陈姑姑。”萧承训嘴角一勾,随后便把书卷往旁边一放,交给侍立的婢子后,才悠悠起身,拽了拽衣襟道:“陈姑姑也是这东宫里的老人了,是跟着阿娘陪嫁来的可是?”
陈姑姑心里一跳,不知道这小殿下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便陪着小心道:“殿下说的是。奴婢伺候太子妃也将近三十年了。”
萧承训便算了算时间,陈姑姑这话是说她从小就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倒是老资格了,只是你说这时间又有什么意思呢,是想要提醒我什么吗?萧承训淡淡一笑,便站在几旁,一抬手。
接着便有旁边的婢子递了一个盒子过来,萧承训接过来便顺手打开了,递到陈姑姑跟前道:“陈姑姑,你看这个东西好不好?”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匣子上品的合浦南珠,个个都有龙眼大小,色泽圆润,泛着莹白的光。
然而这珍珠一出,却不见陈姑姑欢喜,反而面色有些发白,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去,道:“这珍珠自然是好的。”
“确实不错,这样的珍珠,便是我阿娘手里也没有多少呢,对了,我问过人了,这样一匣子珍珠,可是值几千两银子呢,陈姑姑你说是不是?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萧承训的话音很有些意味深长。
而陈姑姑的脊背却是不由得弯了下去,就连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不由得她不紧张,实在是萧承训的话实在戳中了她的软肋!就在不久前,她才收了王家人送的一匣子珍珠,且转手又叫自己的侄儿卖了几千两银子,萧承训这说的,分明就是她!
这样的事情是犯忌讳的,身在东宫,怎么能随便私下里收外人的东西?若是叫人知道了,恐怕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只是她自忖此事做的隐晦,萧承训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她身边有人告密?
萧承训看着陈姑姑面色忽明忽暗,心里却是暗笑一声,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道:“陈姑姑服侍阿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表示表示。”说着便将匣子往陈姑姑跟前一送,道:“赏给陈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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