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北勒山东麓。
易谨文全神戒备,瞪大眼睛盯着前边的身影,生怕被人丢下。
他很清楚,一旦离开神主的庇护,随时都可能送命。
一路向上,雾气越来越重,如洪水般将他吞没。易谨文实在受不了,偷偷用御气术驱散,轻风吹过,周围仍是白茫茫一片,什么变化也没有。
“巫彭,这里的雾凭你是吹不开的,莫要白费气力。”
清冷的声音传来,易谨文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应是。
视物越来越难,他便走得更快,几乎和陆康并行。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竟和神主一般气定神闲,全无深入险境的紧张感。
脚下触感松软,想必是石板之间生出的杂草。这条路多年来没人涉足,这草便越长越茂盛了。
传说中的玄鬼们一直没有现身,但易谨文能感受到两旁有东西在虎视眈眈,如同盯着羊群的猛兽,只等弱小落单的那只。
雾气更浓,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易谨文看到首领终于停下脚步,伸手指着路边,“就是它了。”
四人走近些,一棵巨大松树映入眼帘。山上古树众多,无不被雾气包裹,可唯独这棵像是什么保护般,两米之内清清净净,吸引了不少鸟雀过来。
易谨文登时明白,这便是山上术阵的阵眼之一。
他们来时神主曾说过,此处的封山大阵已开始显露颓势,这次来便是要破坏阵法,让玄鬼离山去滋扰曜国边境,好解救国中十巫殿的困境。
萧询不愧是萧询,他这一死,不光诛天会,连太常府都找上门来,抓了不少人。
可若玄鬼们被放出去,情况就不一样了。惨案频发,注定会吸引朝中多数人的注意力,太常府也没有余力对付他们。
作孽啊!易谨文心道,虽然保住了殿中同道的安危,却令无数百姓为此丧命。
四人走到树下,陆康解下佩剑递与神主。魏凌风以剑作笔,在地上画起图来。
阵中布阵?易谨文皱眉看着,发现神主做的术阵仍为封印之用,但威力要小多了。
“巫彭,你来守阵。”魏凌风在图像中划出一个圆来,正是此阵阵眼。
易谨文走过去盘膝而坐,阵法驱动,灵力亦开始流转,他闭上眼睛,很快便察觉到依附在树上的那股力量。
孔怡以自身精魂布阵,只能借助生灵来做阵眼,若想控制,那人必须精通御生术,这便是易谨文跟来的原因。
他不仅要封印住树内的力量,还要注意轻重,轻了山下禁制未变,玄鬼们冲不出去,重了则会完全毁掉阵眼,术阵便要被激发重建。
“不要小看孔怡。”神主上山前曾这样告诫他,易谨文心中惶恐,这世上有几个人敢轻视孔太常?
灵力涌动中,白雾以可见的速度朝松树逼近,最终在半米之外停下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吼声,玄鬼们已经察觉到异状,纷纷按捺不住了。
魏凌风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巫彭,之后就辛苦你了。”
说完竟要带着秦凝和陆康离去,易谨文大失所
望,他以为神主至少会让陆康留下来照看自己。
“神主,”他急急喊道,“我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最多一个月。”
易谨文苦笑一声,“属下灵力有限,只怕撑不了一个月。”
即便他能撑一个月,那也得有人接应才能安全下山。看了魏仲亡故时的情形,他真担心神主一个不高兴便会让他自生自灭。
“放心,自然会有人过来修复术阵,到时你跟着走就好。”
好什么好!跑来修复术阵的八成是太常府的人,对头相见,他只会死得更快。
易谨文冷汗直流,想他这些年来愈发惫懒,不爱打理殿中诸事,到了殷家后,更是只管教徒弟,很少理会殷正元的指派,如今这是要数罪并罚了!
谁知魏凌风突然轻笑一声,“你误会了,我指的并非是太常府的人,”见手下惊慌,他耐心解释道,“师延有护驾之责,轻易不会离开帝都,而他那几个徒弟还没有本事走到这里。”
“那会是谁?”
“李惊澜。”
听到这个名字,易谨文心头又是一紧,“他不是萧询的人吗?”
“没关系,你只要说是我强迫你做的,便什么事也没有。”
这话听着如同儿戏,但神主从来不开玩笑,如帝王般金口玉言。他所预料的事,还没有哪一件不能应验。
“你要记得,”魏凌风接着嘱咐,“他是这天下最天真、最心软的人。你年纪大了,又怀有善念,所以不用怕,认真说几句谎话,好好求他,一定能够脱身。”
怀有善念?这四个字像是在骂他。真的怀有善念便不会加入十巫殿,更不会来北勒山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属下记住了。”心里这样想,口中答得却是另一回事。易谨文深深吐纳,想着抛去诸多杂念。
这边魏凌风已带着两位弟子下山。到了山脚,陆康便见不远处聚集了一大群黑影,挣扎着想要出去。
术阵的缺口有限,哪能容这么多玄鬼同时通过。可惜它们没有理智,不懂有序排队的道理,只能胡乱推挤,有的还撕咬起来。
场面越来越血腥,魏凌风看着也皱起眉来,似是有些厌恶。
“要不要让易先生多施些力,扩大范围?”陆康小心建议。
魏凌风头也不回,脚下走得更快,“不用,这样刚刚好。”
话音刚落,一只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