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中,无尘子都始终保持微笑,除了殷勤劝酒布菜,却没有说半个字。
夏芸离去以后,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一人弹琴,三人喝酒。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今天只有两个主角:蒲昌年、熊储。
对于蒲昌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熊储不得而知。
但是对于蒲昌年利用一阕《南乡子》来试探自己的反应,熊储心里有数。毕竟苗三冠讲解《捭阖》原理,那也不是吃干饭的。
《南乡子》是一阕明目张胆的反词,就算一个人真的想造反,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心里话四处宣扬。
逍遥子曾经说过,说书先生讲的什么“一百单八将”,里面好多东西都是胡扯。比如说什么宋江题反诗,那都是施耐庵喝醉酒了瞎写的,正常人绝对干不出来。
造反谋逆的大罪,是历朝历代盯得最紧的地方,也是反应最猛烈的第一重大问题,那种后果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就算你准备明天起兵造反,但是今天你的口中还是要大叫:“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熊储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蒲昌年果真要造反,他肯定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因为他不是一个白痴,而是一个思虑缜密,老谋深算的家伙。
最关键的是,在熊储看来,自己和蒲昌年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不说别的,当初这家伙追踪自己,被自己一个反伏击刺伤了右臂,难道蒲昌年得了健忘症?
还有,前不久发生在伏牛山的事情,蒲昌年再一次坑害了自己一把。难道蒲昌年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非常追求完美的家伙,竟然弄出这么一个大漏洞,那就非常不正常。
对于不正常的事情,熊储决定静观其变,看看究竟还会有什么幺蛾子飞出来。
果然,圣女醉儿弹完两曲退下去之后,蒲昌年也站起身来对无尘子说道:“师兄,接下来你多陪陪八郎。毕竟锁喉剑来到我们山庄,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需要进去和父亲商量一下。”
蒲昌年走了,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我没想到你会来。”无尘子喝了一杯酒,也没劝熊储喝酒:“如果逍遥子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同意你跑进来。”
熊储很勉强地笑了笑:“从洛阳逃出来慌不择路,结果跑到了韩城。后来夏芸姑娘看我暂时没地方去,就要我过来避避风头。”
无尘子放下酒杯看着熊储的眼睛:“锦衣卫究竟是想抓你,还是想抓小师妹?”
熊储很认真地说道:“锦衣卫首先抓的就是夏芸姑娘,我是后来冲进去想救人,结果两个人都陷进去了。当时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神机营的火炮你是知道厉害的。唐锲临死之前的毒烟也很离谱,结果我们两个人中毒昏迷被擒。”
“在监狱里面,许显纯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锦衣卫不愿意和九道山庄直接撕破脸皮,但是对于九道山庄和福王爷纠缠不清很反感,就这么回事儿。过去两年出手好几次想把夏芸姑娘抓回去,主要是想弄清楚九道山庄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都是许显纯当初所说的内容,所以熊储没有丝毫隐瞒,干脆全部说了出来。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进来的。”无尘子摇摇头:“不过已经进来了,那就歇着吧!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里面有床铺。”
无尘子说到床铺,熊储这才扭头看了看外面,原来早就天黑了。
很快进来几个丫鬟收拾残局,另外四个丫鬟提着热水桶随后进来。
看见四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竟然准备服侍自己洗澡,熊储赶紧跳起来:“你们都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长这么大,熊储被人服侍洗澡,也就武藤兰一个人有这个资格。那还是被武大娘逼得无奈,最后勉强妥协的结果。
在熊储看来,对一个正常男人,尤其还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来说,女人在旁边服侍洗澡,那绝对不是享受,纯粹就是受罪。
还不如一个人泡在热水桶里,想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那好,公子请随意,奴婢们告辞了!”
几个小丫鬟嘻嘻哈哈一哄而散,留下熊储一个人,在这个刻骨铭心,却又陌生的环境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