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姆-福斯造船厂俱乐部占地颇广,是一幢能容纳上千人的宽阔礼堂,当沃克骑车抵达时,里面已聚集了近百名身着制服的人群。大厅内灯光通明,将每个人的面容都照得清晰可辨。沃克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有一张粗糙而偏黑的脸庞,再加上那身暗渍隐隐的工作服,这意味着他们绝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工程师或技术员,而是和自己一样,在一线生产工地至少打拼了好几年。
“这次是怎么了,厂代表竟然不是那些工程师和各站领导?”看到大门陆续进来的基层技工,沃克大感讶异,同时一丝期待与喜悦在心底悄然浮现。自从1934年工会被取缔以来,德国底层工人就失去了向上层发声的通道,虽然希特勒用一场堪称奇迹的经济复兴堵住了所有反对者的嘴,但在沃克等人心底,仍然盼望自己有能不被代表的一天,有一点基本的自主权。此番,工厂代表终于出自基层,尽管这次不涉及权利诉求,但却让沃克感觉到了希望所在。
夜晚7时整,俱乐部大门被缓缓关上。一名身穿正装的男子走到舞台中央,沃克认出他正是“劳工阵线”在船厂的最高统领托尼。面对台下数百道目光,托尼手持麦克风轻咳一声,片刻后,他的声音就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同志们,你们非常荣幸地入选为第11届全国党代会的工人代表,能在9月3日接受伟大元首的检阅!而根据安排,我们方阵在经过检阅台时,不仅需要高举旗帜和标语,还要用一曲万人合唱,热情歌颂元首的丰功伟业。”托尼正色出言,目光仿佛在注视台下的每个人,“考虑到同志们普遍缺乏音乐功底,因此从今天起我们要进行连续10天的突击训练。如果合唱排演不成功,所有人都将取消前往纽伦堡的资格。我想没有谁会愿意成为这个拖累大家的罪人。”
听到这番话语,沃克登时心里一紧。其他人面色也都纷纷变得郑重严肃,甚至有几分紧张忐忑流露而出。能亲眼见一次元首所收获的幸福感实在太大了,没有任何人愿意失去这个珍贵的机会。台上托尼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道“大家也不用太紧张。因为我们即将要学的这首歌,能与我们内心的感情完美共鸣契合。相信我,只要听过一遍之后,你们所有人都会真切爱上它的。”
言讫,托尼向后打了个手势,片刻后乐声骤然传出,然后便是一个熟悉而清亮的歌唱之音响彻整个大厅我们阔步志昂扬,高举旗向太阳;希特勒领导德意志民族,横扫一切困难与魍魉。斩荆棘,沐荣光,辉煌大业震撼四方;向前进,迎胜利,帝国力量世界威扬!……
歌词雄健有力,只是达到优秀标准算不上惊艳,但其曲调却是朗朗动听,在振奋欢悦的主基调中,蕴含着强劲的向上与迸发。沃克听到一半时,便已完全忽略了歌词,整个精神彻底沉浸在激动和愉悦的海洋里,说不出的淋漓酣畅。恍惚间,沃克的意识仿佛又回到了1934年那个冬天,虽然他穷困潦倒到两天只吃了半块黑面包,但那份获得全日制工作的喜悦,却将他身体和心里的严寒彻底驱散。他发誓要以战天斗地的努力和决心,为自己和孩子们拼出一个美好将来。
最后的音符奏完后,大厅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人们才从激荡的情绪中渐渐恢复。沃克心中宛如有一团暖洋烈火,迫不及待想要pēn_shè迸发,但他却发现自己竟全然忘记了刚才歌词所写,整张脸庞被憋的涨红。
感受到人群快要沸腾的情绪,台上的托尼满意微笑道“这首动听的战斗乐曲,是海军英雄约纳斯-布罗姆将军的新作,它是表达每个德国人内心情感的不朽诗歌。我们要以将军为光辉的榜样,怀着最深厚的民族主义感情,反复练习这首乐曲,热情歌颂伟大元首希特勒!”
托尼话语说完,愉悦动听的音乐再度在大厅内播放响彻。在场的工人们终于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开始沉浸心神,根据旋律节奏纵声唱诵……
“约纳斯,你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了?”柏林国会大厦的一间办公室里,瓦尔特眉头紧皱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除了这首《阔步昂扬》,你竟然还向戈培尔兜售了《英雄之魂》、《誓死保卫元首》、《没有您就没有德意志》、《没有他我们无法活》整整4首歌!在音乐领域我无法做出评价,但在政治上,我觉得你这一步迈得实在过大了。”
瓦尔特吸了口气,眼眸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忧虑“虽然你已经向戈培尔解释过原因,但之后你却提出条件,让他把你宣传成崇拜元首的榜样,这就足够说明你的动机不纯,摆明了是要借助这股风潮,想在政治上有所收益。相比你以前的军人做派,这份反差实在太大,今后该如何应对元首和海军高层,你都准备好了么?”
方彦展颜笑了笑,道“叔叔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倘若我继续像从前那样,仅仅依靠雷德尔元帅的赏识、和元首的青睐而生存,那么在今天两人激烈博弈的环境下我将无法自处,只能沦为棋子备受煎熬。因此,与其被动顺受,倒不如主动搅进这片政治浪潮里,将我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时,在我身上贴上元首忠实崇拜者的标签,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雷德尔元帅不敢再对我敲打冷置,因为我随时可以掀翻桌子、成为元首追查丹麦海峡战斗失利的急先锋。而在元首那里,我也证明了自己无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