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但是此时此地,云文成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连性命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存留,这一点大师兄石耀金绝对不会算错,可云文成的气度,仍旧让法阆心生嫉恨,大概就是因为这是他永远也无法达到的高度,继而想用最刻薄的言语讽刺,以挽回自己丢掉的场面。
“你当初不过是个小散修,要不是师尊将你捡回来,现在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执行修士公会任务度日呢,但就算你再拼搏在努力,也改变不了你低贱的出身,这大概就是你始终坚持努力的原因吧。”
法阆嘴角泛起一抹不屑,越说越来劲:“还有那个改头换姓的段清,也不过是一个低贱的散修,被你收留下来,要不然他早就死了,可是代价却是我们整个宗门付出的,一百年无法参加宗门大会啊,将白华门扬名的机会丢掉不说,还得罪了风头正盛的杨竹君,你做的这么多,怕是要将宗主之位传给那个整日奔波劳碌低贱如老鼠般的散修吧?”
云文成的鼻子中流出了黑色的脓血,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淡淡开口反问道:“什么时候,不懈的努力,都可以成为被嘲笑的话柄了?”
法阆鼻孔用力的开合,却是无力反驳,不想落了下风,恼羞成怒的摇头冷笑一声:“呵,你做了这么多,可惜那个散修这辈子都无法知晓,你也别指望这消息会泄露出去,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云文成洒脱的哈哈一笑:“如果你救人一命,就是为了让人感激与报答,那么不救也罢。我云文成不是完人,更不是圣人,这被宗门霸占的世界早就让我厌烦透了。想改变已无力,不得不循规蹈矩,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但终究是要有人去做的,我收留段清,是因为他有抗争的勇气,是因为他在杨竹君的围攻之下仍旧不懈的努力,这才是一个修士的本色。我想将来他会为我做下的事而心存感激的。”
“你以为一个区区的护宗堂,就足以改变一切了么?”法阆大笑出声,抬手抓出一张字据,“你看,这就是你费力救下的段清做的好事,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哈哈哈...”
法阆得意的笑,觉得非常解气,可是云文成双眼都已流出黑血,却是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仍旧淡淡开口:“为了保命的东西,不看也罢。既然留下了变数,那我就再将变数增大一些。”
说话间,右手掐诀,宗主权限大开,所有门人的玉简中都传出了这样一则通告:
“本宗主元寿已尽,现传位于亲传弟子石崇喜。”
石耀金眼睛一亮,没想到云文成竟然真的将宗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尽管不是他这个宗门内地位最高的长老,却也是没落在外人之手,他根本没想到云文成竟然如此通情达理。也没看到法阆眼角抽了一下。
紧接着,又一条通告同时出:
“铁甲护宗堂堂主段清升任护宗监察长老,持监察令,上可裁决宗主职能,下可定夺门人去留。”
“什么?”石耀金眉头皱了起来,看向了法阆,不知道这个消息究竟该如何面对。
对于这一做法,云文成心中始终是在犹豫,他当然不希望石耀金众人得逞,也希望有人为他报仇,可是这种做法等于直接将段清强行推上了战车,极有可能因此送命,等于害了他。
但是,让他在临死之前下定决心的原因,还是因为在杨柳城时,段清为了救活三个兄弟的一系列做法,要不是杨竹君派人找上门来,彻底做过一次调查,只怕段清这一手瞒天过海,就真的瞒住了所有人。
他觉得,这样一个小小的散修,只要时机得当,说不定会做出一番惊天地的大事。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又何须在意结果?
云文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最终定格在这里,当石耀金和法阆在玉简信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时,正好看到了那扬起的嘴角,心头不禁全都一颤,是什么,才能让他死得如此得意?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间,云文成眉心处一道虚无的影子飘出,达到炼神期的云文成尽管体内元婴都已被彻底毒杀,但灵魂是毒不死的,只是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灵魂一旦飞出,就开始逐渐飘散,而在灵魂的胸口处,一面巴掌大迎风飘展的旗帜上,一条五爪金龙显得如此真切。
“哎呀!竟然是神州门余孽!”法阆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起来,随即手腕一抖,一张符咒落在掌心,“大师兄,看我的拘魂符,有了这个,一定可以与杨竹君尽释前嫌,说不定我们还能...”
“不可!”石耀金连忙制止:“一旦神州门余孽一事暴露出去,你我焉有命在?那八大宗门没有人会放过我们,连宗门的一切都会被抹去。而且,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宗门,还有大把的人心需要巩固,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还有那个段清,我们绝对不能让他有生出事端的机会。”
“他敢?”法阆抖了抖手中的字据,满脸不屑的冷笑。
......
此时此刻,段清正面临着一个难题,带着九儿走了三四条街,都没能找到她的家,夜幕降临,只好住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九儿住里间,他住外,方便照顾。只是这九儿时而迷糊,时而思路清晰的要命,完全像个小大人儿。此时又开始了,直嚷嚷要洗澡,而且还不是自己洗,满脸委屈的模样,说是人家还小嘛。
段清只好用玉简传音给金莲,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