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一派繁华春景,至于暗地里怎样激流汹涌就不关普通百姓们的事儿了。
三月三上巳节,当今圣上带领诸子群臣在西苑游园祓禊,寻常百姓和品级低的官吏、商户不能随幸,自然就都涌向城外的几处春景胜地,自然也会效仿当今倡导的祓禊祭礼,最少不了的自然就是观赏春日美景如歌如画。
上巳节后,齐王杨璟郁就寻了个理由滞留在京里,一直未再下南直隶。每日里倒是规规矩矩地按部就班,或轻车简从地往京郊各处巡察探访民情,看在别人眼中不说怎样,看在圣上眼中,却流露出两次欣慰之情来。
当今还对身边人感叹过,说性子阴郁的三儿出了趟京城,体验民情之后,竟是长进了,知道体察民间疾苦了。
至于这位长进了的齐王殿下体察民情,体察回几名姿色出众的民女填充到他那本就壮观的后院中,不禁皇帝没往心上放,就是一般大臣估计也没几个上心的。
相比起来,另外两个成年已经封王的皇子,仍旧署理礼部的大皇子诚王杨璟馥,和回到京里就几乎天天往太医院钻的雍王杨璟庸,前者低调平淡,后者则有人忍不住撇嘴腹诽,这位前些日子一时的瞩目,或许只是得了谁人的点拨,本质还是那个不问世事,习惯于研习这些杂术的低调皇子罢了。
随即,京城四周隐隐地又起了一股暗流,每年冬季多发的水痘、麻疹,甚至痘疮,今年竟在春天出现了,开始只是隐隐听说京郊有人生了痘疮,没几日功夫,竟然连京城里的一些小孩子也开始避痘,一时间,不分高门大户还是寻常百姓人家,只要家里有十岁以下幼儿的,无不紧张起来,打叠起全副精神,很快就几乎成了家家闭门谢客,以预防痘疹娘娘找到门上来。
进了四月,天气日渐暖热起来,本来应该早就退去的痘疮流行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京城内外,已经有好多幼儿因为没避过痘疹侵袭而夭折。特别是城外村子和城中清贫人家的孩子,因为避痘不利,患上痘疹的比例更多,随后医治、看护又不得力,夭折比例就更高。一时,京城内外,一片愁云惨雾,不时就有人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嚎啕。
四月初三,按理是阁老六部主官的小朝会,按制,在京公侯王爵俱要觐见,大皇子诚王一如往日站在了朝班最前,与三皇子齐王依次而立,至于没出现的二皇子雍王,诸位朝中大佬没有那个感到异常,那个雍王十多年无声无息的,哪怕之前出了一回风头,也没有几个大佬真正在意这位隐身皇子。
小朝会本就是每日皇帝例行问事,左近又没什么大事发生,也就是大皇子诚王代礼部上了个劝农的折子,其他各部多是些例行上奏,并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小朝会很快也就接近了尾声。
皇帝身侧的大太监韩喜正要宣布退朝,就听得门外的执事太监禀报:“雍王请见!”
这一嗓子让早起有些昏昏欲睡的诸位朝官登时激灵灵清醒过来,各人面面相觑间,上头的韩喜已经得了圣上的吩咐,尖声喊道:“宣!”
今日小朝会这些人毕竟是久经宦海之人,虽然很是惊异这个雍王不着调,但偷眼看到上首端坐的皇上脸色和缓,并无丝毫异样,更无怒色,不由都暗暗压下心里的种种猜测,端正站好,静观其变。
宣见声传出去,须臾,雍王杨璟庸一身丹宁色常服,满脸喜色地走进了乾清殿。
进得殿门,杨璟庸也不理会殿中众人,径直大步走到丹陛前跪倒叩拜。待得皇帝一声‘平身’,杨璟庸利索地提着袍角站起身来,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齐王杨璟郁阴阴地开口道:“二哥自来闲散不羁,不来朝会也就罢了,怎地来了还如此装扮……二哥眼中可还有父皇?”
杨璟庸似乎是反应慢半拍,愣怔了一下,才敛了满脸的笑容,斜睨了一脸怒色压抑不住的杨璟郁,哂然一笑道:“三弟都说了,二哥向来闲散不羁,这个父皇也是知道的。况且,如今朝会之上,父皇尚未垂询,三弟就越俎代庖……”
说到这里,杨璟庸顿住话头,笑着睨了杨璟郁一眼,却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径直回头对上首一直未发话的皇上拱手道:“父皇,儿臣今日急匆匆而来,是有喜讯要禀告父皇。”
“哦?有什么喜讯?”一直端坐静观儿子们斗嘴的皇帝抬了抬眉毛,露出了一抹兴味之色。
那边杨璟郁一脸阴鸷地盯着杨璟庸,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直不动声色的诚王拉住,只能有些不甘地瞪着跟皇帝奏对的雍王杨璟庸,恨不能将对方的脊背盯出个洞来。
很可惜,杨璟庸这会儿根本没有闲工夫理会他,正一脸喜色地跟皇帝报喜:“……前儿臣督太医院院正宋珂和右院判正赵玉玄试验牛痘熟苗,寻百名幼儿种痘试之,如今半月已过,试种人家周边有未种痘者,多名幼儿生痘,至今已有两名幼儿病亡……但百名试种牛痘的幼儿却无一人患痘。有此,牛痘之法避痘可靠有效,推广之,必将驱痘患,解民危,慰父皇之忧……如此,景顺朝后,国民将再无痘患之忧,父皇圣心为民,也必将被万世传颂。”
“哈哈……好,好,果然是大喜之事!”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猛地站起身来,大笑着称赞。
堂中众位大佬至此仿佛才醒过神来,也纷纷上前恭贺道喜。
齐王杨璟郁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眼睛一眯就要上前。诚王杨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