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寝宫内,明黄帷帐默然垂地,拖曳出一道道刺目而又颓靡的颜色。
苍帝静静的躺在龙榻上,寝宫内明黄色映照在他脸上,将其本来的神色遮掩住,教人无法窥见他此刻最真实的情绪。
“皇上,您吃。”张公公从旁递过剥好的水果,恭敬的递了过去。
苍帝伸手接过,递到唇边,却不立即吃下。
但听他轻叹了声,将手中的水果放回精美的瓷盘里,扭头看向张公公,忽而问道:“张允,你是否觉得,朕过于冷酷无情了?”
张公公心头一紧,小心抬眸,瞥了眼他的神色,见他像是油然而发,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皇上胸中有丘壑,由此做出的决定,自然是对的。奴才什么都不懂,只求能够服侍好皇上,便心满意足了。”
苍帝立时朗声大笑,笑得过急,竟是把自己给呛着了,连连咳嗽起来。
张公公连忙给他抚了抚后背,待他彻底平复过来后,才递上茶水,服侍着他,慢慢喝下。
“张允啊,这么多年,也得亏有你留在朕的身旁,凡事都能知冷知热,朕心甚慰啊!”苍帝伸手接过茶盏,双手环绕着边缘,似是叹息,又像是无奈。
张公公见状,心里颇是不好受,下意识就安慰道:“皇上,您可真是让奴才无地自容了。奴才这算什么知冷知热,想当年,贵妃娘娘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
只听噗通一声,张公公猛地跪到了地上,伏地求饶:“奴才该死……”
一连好几个“奴才该死”,听入苍帝的耳中,竟是无比刺耳。
他摆了摆手,不悦叱道:“起来吧。朕都没说你什么,你又何至于此?”
张公公抬袖抹汗,手撑着地起身,点头哈腰,忏悔:“皇上圣明。奴才一时口不择言,才会说出方才的话。皇上可以将奴才的话当做屁话,听过就使其随风而散吧。”
苍帝扯了扯唇角,所有的情绪悉数化为了一声轻叹,“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敢如此口不择言了。就连那个孩子,都对朕如此设防……也罢,朕做的错事,自然得无声咽下那些苦果。”
张公公见他神情略显恍惚,顿觉喉头发苦,欲要说些什么来宽慰一下他,却被一道浑厚的声音冷冷截断。
“与其去追忆过往的云贵妃,苍帝不如去缅怀下长丰十三年的腥风血雨吧!想必,云贵妃在黄泉路上,也是很乐意看到你那副缅怀的模样的。”
张公公登时护在了苍帝面前,展开双臂,眼珠子飞快的旋转着,厉声喝道:“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还不赶紧出……啊……”
下一刻,啪的一声,他的脸蓦地被打偏,左侧脸颊上瞬间浮肿起一个鲜红的手指印,唇角还留下了一缕殷红的血痕。
他心中大骇,脚步踉跄的跑回到了苍帝面前,身子却是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
方才,他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不曾看到,足可见来人不可小觑。
可更令他惊骇的是,一朝帝王的寝宫,周围满布暗卫岗哨,在此之前,他们都不曾得到任何消息,对方就已经堂而皇之的站出来挑衅,如入无人之境。
这,这也太可怕恐怖了吧?
“皇上,事情恐怕不妙啊。您看,奴才是否需要去搬救兵……”
苍帝安然侧卧于龙榻之上,高举起右手,无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对方既然能够光明正大的来,怎么还会给你去搬救兵的机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闻言,张公公神色黯然了下来。
意识到此刻仍未出现的侍卫,心里拔凉拔凉的,对此刻的处境无比忧愁。
只听轰然一声,一人从龙榻后走了出来,黑衣蒙面,手执长剑,在对上苍帝波澜不惊的眼神时,霎时讶异不已,失笑道:“不愧是苍帝。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镇定如斯。不过,也幸亏你没做什么无谓的挣扎。不然,你的脑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稳的待在你的脖子上了。”
“放肆!”张公公顶着肿了半边的脸颊,义愤填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敢随意出入宫廷之中?难道你不知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何身份?”
蒙面人一巴掌甩了过去,转瞬之间,张公公的右侧脸颊也迅速浮肿起来,许是那人的力道过大,这一巴掌过去,竟直接将他四仰扒拉的掀翻在地。
“不过是个奴才,居然也敢如此嚣张!”蒙面人阴险的笑了声,阴鸷的眸光精准无误的锁住龙榻上苍帝的眼神,看着那一国之君,竟如看只无力挣扎的猎物,“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除了一只狗和一条欲下黄泉的龙,便再无其他。”
话落,他还隔空取过一张椅子,悠哉悠哉的坐在了苍帝的对面。
苍帝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就连一开始对方的出现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仿佛——这样的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
蒙面人见状,斜飞入鬓的眉毛紧紧揪起,心里烦躁顿生,起身坐到龙床边缘,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苍帝的肩膀,见他抿唇闷哼了声,才快慰了一些,挑起眉,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苍帝抚了抚被他拍过的肩膀,随意翻了个身,龙目炯炯,同样保持着他自始至终的沉默。
四目相对,火花飞溅,隐有什么在扩散蔓延着。
……
皇宫里,气势已经剑拔弩张,可在某处阵法里,却是欢乐无限。
在被顾惜若勒令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