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腾出一只手,扯过桌上的茶壶和茶盏,倒了一些茶水,将茶盏推到了小巴的面前,让他用茶水在桌子上画画。
这是她跟小巴商量好的交流沟通方式。
她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根本就看不懂那些手势,而小巴又不识字,唯一的办法就是——画。
刚开始,她对那些四不像的画十分不解,可习惯了之后,倒也看得出一个大概出来。而且她的时间也很多,看不懂,还可以问到懂为止。
小巴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方式,手指沾了几下茶水,意外的发现茶水并不是很烫时,笑意随之浮上略显枯黄的脸庞,为这张相貌平平的小脸增添了几分神采。
他蘸了蘸茶水,指尖在生硬的桌面上慢慢的画着,神情专注,动作微显迟缓,一笔一划之下,一幅幅简单明了的图画随即展开。
顾惜若凑了过去,待看到画上的内容时,娥眉顿时蹙起,捋着毛发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到了最后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怔怔的看着那堆水渍,有片刻的晃神。
那堆水渍里,现出了一人一狗,那小人儿自然是小巴,他先是把门关了起来,而后爬到了窗户边上,拽着小狗的尾巴,不是在对着它张嘴,就是对着它摆手踢腿做姿势。
他的精力似乎极为旺盛,刚开始那只小狗还蹦蹦跳跳的,可看到后面,那只小狗也被他整趴了下来,没精打采的蜷在他的脚下。
由于是茶水乱画,一下子就蒸干了,可顾惜若的脑中满是那一幅幅简单的画面。就算她再怎么不识趣,此刻也看得出来,小巴是在“驯服”这只小狗。
目的为何,她有些茫然。
她抿了抿唇,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回头看了看屋内一地的狼藉,甚至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眸光瞬间变得灰暗难懂起来。
之前,她还怀着一颗小人之心,怀疑小巴在马惊那日受了谁的嘱托,要对她下手,此后的几番相处,无不是揣着那股试探的心思,可却忘记了,眼前这人,也不过是个未长成的孩子而已。
她暗自苦笑不已,想着原来什么都在变。
她自诩的率性而为天真无暇,也抵不过时间的一句空话。
身处在阴谋当中,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她似乎丢弃了很多与生俱来的“破烂”性子,学会了很多勾心斗角的东西。
这样的改变,也不知好还是不好,可想到她每天都在真真切切的经历着这样的事情,做着这样的改变,一股寒气便自脚底蹭蹭的往上窜起,几欲将她淹没其中,说不出的窒息。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放开了怀中的小狗,不顾小巴的抗议和反对,猛地扯过他的手,捋起两只袖子,待看到那几个红红小小的齿印时,双眸顿时一紧,起身拖起他就往外跑去。
她跑得很快,而小巴还是个孩子,短胳膊短腿的,跟上她的步伐还是有些吃力。好几次脚步踉跄着,想要跌坐在地上,都被她拉扯了起来,快速的往前奔去。
皎洁的月色下,两人一狗,在回廊里奔跑着,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彼时,段天谌和骆宇正在屋内谈正事,冷不防听到一声巨响,便看到屋门被狠狠踹开,某个没有形象的女人正收回脚,大步的朝骆宇走去,伸手一拽就将小巴拽到骆宇跟前,急急忙忙道:“骆宇,你给他看看手臂上的伤,似乎是被狗咬到了。”
“狗咬到了?”骆宇挑挑眉,转而看向段天谌,不可思议道,“这里可是总督府,哪里来的狗?王妃,您该不会说错了吧?”
“是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废话什么?”顾惜若冷冷叱了一句,眼角瞥到跟进来的雪白时,连忙指给骆宇看,“你看,这不是狗吗?我有必要去骗你?赶紧的,给小巴看看!”
骆宇还欲说什么,可段天谌已经起身走到了旁边,意味不明的看着拉扯着小巴手臂的小手,嘴唇紧紧抿起,转而瞪向骆宇,手下一用力,直接将顾惜若的手给握到了自己的手中。
顾惜若无心计较,目光灼灼的盯着小巴手上的几个齿印,眉眼间有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却连段天谌都有些吃味的着急之色。
她知道,小巴还那么小,此刻被狗咬到了,若是错过了最佳的预防治疗时间,指不定后果有多严重。
这个时代里,并没有疫苗之说,若是想要预防,也无从预防起来啊!
待看到骆宇检查完后,顾惜若着急的探头过去,急道:“骆宇,结果怎么样?不会感染上什么吧?你可要检查仔细了啊,小巴毕竟是个孩子,他可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儿就……”
“若若!”段天谌皱着眉,对她如此紧张的神情有些闷闷,想也不想就打断她的话,“你先别着急,听骆宇怎么说。你急也是没用的!”
话落,他又别有意味的看了眼安静低着头的小巴,眸光里闪过一丝暗芒,许是感受到了他冷沉的视线,小巴抬起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像是极为害怕他一样,又快速的低下头,缩着脖子紧绷着身子,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骆宇看了看他,起身对着顾惜若禀报道:“王妃不用担心。这不过是小伤,属下一会儿就给他开药,内服外用,想必不会留下什么不良的影响的。”
顾惜若忽然松了一口气,挣脱段天谌的手,弯着腰走到小巴面前,柔着声音笑眯眯道:“小巴,你都听到了,虽然你被狗咬到了,却是没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