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进前细看,堂上官员十余人,大都面生得很,只有那关帝是庙里常见的。
而堂前,则设有几案,矮凳,及纸笔两套,有一秀才早已坐在那里了。
看到这情形,宋公方信传话人并未胡言,果真是接他来考试的。于是过去与那秀才并排坐下。
不多时,试卷从天而降。接来一看,上题八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张佑娓娓道来,说到此处,徐渭已然接口:“这题所言,不过慎独而已,怕是那宋公便回了那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吧?”
“没错儿,”张佑点点头:“正是如此,题目说的是慎独,宋公回的则是诛心,十分恰当,堂官传阅之后大喜,将他唤到近前,主官说道:‘江南现缺一位城隍,先生之才可堪重任,如今且将此职位交与先生,也算了却一桩大事。“
“城隍?”徐渭翻了个白眼儿,其余人却听的愈发入迷,张佑倒是瞧见了他的白眼,却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往下讲去:“那宋公闻言,恍然明悉其中道理。无奈家有老母无人照料,骤得为神,自是美事,可怎忍弃老母于不顾。与是哭拜于地,请求诸位上仙,且发慈悲,容他赡养老母直至终其天年,再去赴任。
堂上为首上仙,深为所动,即刻命人查阅生死簿,得知其母尚有九年阳寿。
诸神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关帝提议,方才共试之秀才,虽不及宋公,却也是仁厚之士,不妨令其姑且代职九年,期满之后,再让宋公接任不迟。诸神听了均无异议,皆赞此法可行。
宋公与那秀才拜别众位神仙,又在城外和那秀才分手,临别之际互相做了介绍。等他回到家中,恍然苏醒,竟然已经躺在棺材里数天。这一下他死而复生,其母大喜,追问情由,他深觉此事太过荒诞不经,不敢对他母亲明言,随口搪塞,只暗地里打听那位张姓秀才,果然于当天死了。至此他方才信了,也不在去参加科举,只在家中侍奉老母,如此过了九年,其母果然病逝,他自知期限已到,焚香沐浴,安卧家中,安然而逝,灵魂出窍,穿门而出,但见门外车架早已恭候多时,忙上了马车,经过岳丈家门口时,他曾入内拜别,不发一言而去,岳丈诧异,派人去他家中,方知他已然身死。”
这是蒲松龄《聊斋志异》当中的故事,张佑按照记忆讲罢,李妍和陈氏唏嘘不已,曹升也心向往之,只有徐渭,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什么神仙鬼怪的,都是骗人的,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佑想不到此公居然还是个无神论者,噗笑一声道:“说的倒像是你真死过似的……哦,是了,还真死过,不是没死成嘛!”
徐渭斜他一眼:“滚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信不信我抽你?”
“信信信,我错了成了吧?您老别跟我一样的……不瞎扯了,文长公,报社开起来之后,你可得多写点文章。”
“我可不白写……”
徐渭傲然说道,还未说完就被张佑笑着打断:“谁说让你白写了?我准备在报纸上开个专栏,专门邀请你和凤州公那样的大学者发表文章,稿费从优,如此一来,咱这报纸的身价可就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不等徐渭说话,曹升已经眼睛一亮,夸赞道:“真是个好主意,读书人嘛,或许有不重权势金钱的,但没一个不想青史留名的,如此一来,又能传播自己的文章思想,还有钱挣,肯定有不少挤破头的想在咱这专栏发表文章呢。”
对于曹升这种举一反三的能力张佑十分心上,说道:“没错,就是如此,办报纸嘛,首先就得抓住人的心理,让大家都习惯报纸的存在,每天不看就难受,最后才能够做到引导舆论导向,‘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方为最高明的境界。”
曹升点头受教,张佑又将自己在京师办报社的经验传授于他,他也受其启发,提了不少建议。
至此,报社虽未正式创建,曹升已经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只等买好地方,“招兵买马”,很快,《江南日报》就能面世了——还是陈氏的主意,觉得还叫《明报》的话容易跟京师的混淆,既然主要报道江南之事,干脆就叫了这个名字。
曹升虽然显得有点腼腆,办事儿倒是挺利落,当天就买下了两处院子,住处张佑自己找人收拾,李妍监工,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让其大变了样子,于是众人从总兵府搬了出来,直接住了进去。
由于没有大张旗鼓,所以倒是没有外人知道消息,不然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不过张佑还是摆了几桌酒席,没请旁人,只戚继光和曹升一家,另外还有几个戚继光的手下,众人畅饮,闹哄哄直到半夜方散。
现在有了自己的窝,张佑和李妍自然住内宅,只思涵伺候着,徐渭不留行客和莫日根他们都住前边儿,这下可就方便了,等着思涵睡熟了,张佑不免偷偷摸到李妍屋里,天蒙蒙亮时才回自己房间。
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还没洗漱完刘向东就进来回禀:“少爷,刚得到消息,魏允祯明日到苏州,那些官员富绅们商量着要去苏州给他接风洗尘,咱们去不去啊?”
“呸”的一声将嘴里含着的漱口水吐出来,将水杯递给旁边伺候着的思涵,张佑不屑的说道:“不去,有那工夫干点什么不好?给他接风?他算个??”
刘向东笑道:“知道少爷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