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室三年秋。
树叶黄了红了枯萎了也渐渐白了。
风由热变凉变冷变得如针在刺。
道士某日忽然跑来跟阿弗讲猫丢了。
他神色焦灼,手忙脚乱,措手不及的样子,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明明让它在庙里好好待着的,平日里它也会这般乖乖照做。”
“可这回我都找遍了好久,殿宇,佛像内,房间里,屋檐顶上,树林了都没有。”
阿弗顿了顿。
连猫也走了,那留给自己的时日还会多吗?
阿弗没想那么多。
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把每一刻钟都当做自己仅剩的时光。
对他好。
加倍的好。
第一天,他没找到。
第二天,他依旧没找到。
第三天……
第四天……
……知道第六天。
道士忽然有些奔溃了。
“我找了六天了,没有等到它回来我才来找你的,你快想想办法,会不会是被人给抱走吃掉了。”
他拉着阿弗的手,一遍一遍地说道。
时而:“你要是在不帮我找我拆了你这破高楼信不信?”
时而:“帮我找找吧,好歹看着它以前也跟过你一段的份上。”
时而:“你还真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连忙不见了,每日的饭量都不见你减。”
他叉着腰,像极了一个在闹事市里为了一个绸缎,为了几个铜板讨价还价的泼妇。
其实从猫第一天不见,他就跑来问她。
这已经是第六天总共第二百三十六次跟她说这句话了。
阿弗由一开始的难过到渐渐的都有些烦了。
这也是她一开始便不喜让她欢当人的原因,失去的感觉她不想去承受。
阿弗长叹了一声,对他道:“猫要死是会离开家的,是因为害怕自己的主人伤心难过。”
抬眼看了看他,希望她能听得懂自己意犹未尽的话。
猫死了。
道士白了她一眼刀子,怒甩掉她的手,冷哂数声:“胡说八道,猫有九条命,何况,我那猫还是灵猫,你知道灵猫意味着什么吗?”
他听懂了就好。
没有跟宁全一样闹着为他的猫报仇雪恨。
阿弗道:“谁都不可能和谁在一起一辈子,人就是这样,要习惯失去。”
阿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士,节哀顺变,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现在她已经能够得到他肩膀了。
阿弗很高兴。
都是贺兰毅的功劳。
一直跟她好吃的好喝的补充营养。
她还要继续吃有营养的。
道士脚步微晃,往身后倒去两步,凉唇一掀,讪讪地摆摆手:“你这个死孩子,总爱开玩笑,猫寿命长的也有十三四五年,它才几岁,没那么容易就死......”
欲言又止,声音微哽,他道:“你真的没骗我?我的猫它真的死了?不会是你偷偷把它藏起来,要独享吧?”
“如果你要独享就独享罢,只要告诉我它还好好的就是。”
阿弗点了下头,又十分笃定地给他又在重宣了一次:“谁说是你的猫,是我的猫。”
……
小雪那日。
广华寺上已经是雾霭朦胧。
远远望去,群山像是笼罩在一团白雾中,浮浮沉沉。
明灭的,灰暗的,是树木重重叠叠。
阳光熹微,交相辉映。
冷风袭卷着残云,将树丫上雪窸窸窣窣地摇落下来,滚入泥地。
贺兰毅带着阿弗到广华寺内拜佛。
纳生接待他,尽职尽责。
像一个晚辈面对自己的长辈。
对贺兰毅的态度很奇怪,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还是德高望重的禅师,竟把自己放在极低极低的位置。
阿弗想起纳生曾经跟她说过。
贺兰毅的前世帮助过他,而这所禅院的修建也有一半他的功劳在。
所以纳生是在报恩。
纳生禅师约摸没想到他现在所报的这位恩公,贺兰毅此人其实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
可是贺兰毅知道。
贺兰毅对纳生的态度也很奇怪。
纳生做小伏低。
贺兰毅就乐得其所地驱逐着他。
甚至可以说,是心安理得地驱逐。
更甚至说,是奴隶奴隶再奴隶。
可怜的老禅师还任劳任怨。
面上含着笑。
阿弗忽然想上前跟他揭破贺兰毅的真面目的。
这浪子野心的男人,内里的花花肠子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随后,听说了纳生在寺庙里供应起了续命灯。
贺兰毅也给她点了一盏续命灯。
本以为三千两就这样白白入了那人的口袋。
真是个大忽悠。
难怪长得脑满肥肠的。
可纳生却是退还了。
还多给他送了八盏。
不知道他硬是要凑成九有什么含义。
纳生嘴角嗫喏着“长长久久,好意头”。
贺兰毅也觉得这个数字好。
好在哪?
阿弗没感觉。
九九归一啊!
各位大哥!!!
明明是纳生新发明出来的那些诓人的东西,偏生他一听说便还深信无疑。
这些年,他越发地沉稳了,政堂上的事也处理得极好,朝臣越发地敬服起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