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什么,这些年辛苦的是他,麻烦的是他,担着一份责任孤独地走着的也是他。
到头来,所有人跟他说“不玩了,放弃了。”
自己一直努力做事,在外人眼底就像个傻子,可笑至极。
“我没哭。”
他将脸别了过去,留下一片晦暗的侧影:“谁说我哭了,你搞清楚,是你被人丢了,要哭也是你哭才对。你快点哭一下,说不定她就开门了,快点哭出来。你要是讨人喜欢一点,别人才不会丢了你。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阿弗叹气,又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好笑。
是,她不会讨人喜欢,从小就不会讨人喜欢,后来知道了如何讨人喜欢后,就决定不再讨人喜欢了。
她道:“你觉得自己委屈了,做好的一切都被人给否认,说白了,你才是个孩子。”
“别用这种口气跟你表哥我说话。”
他抬手,使劲揉乱阿弗的头,明明知道阿弗不喜欢,却还是故意地想招她生气。
“快点哭,快点给我哭,你个死孩子,怎么连哭都不会,要我打你是吗?”
他从来就没见过哪家的小孩子像阿弗这样,太冷静太自持,好似什么都无法触动她一样,真是冷血啊,像她父亲一样。
就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阿弗拍开他的手,往来时的台阶走下,直到头顶有雨滴落下,才感知到那蒙在头顶上的雾霾已经化成了千丝万缕的雨滴子:“下雨了,你有带伞吗?”
“那就淋雨回去吧!”见他没回,阿弗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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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兰将跪了许久的人扶起:“娘娘,起来吧,少爷和小公主已经回去了。”
“公主,算哪门子的公主。”
她推开她的手,声音发哑,目光依然空洞,却似乎有意识似地望着门外的方向:“要是生在普普通通的人家或许就没有事了。”
旋即,又是幽幽地说:“生在普通人家,也有事,养不活,吃不饱,受苦受难了怎么办?便是生在那个女人肚子里,便是死了也能风光大葬。都怪我这个瞎子没用,我这个瞎子......”
“娘娘,这不关你的事。”
她摇着头,握着荀兰的手笃定地说,“他说的没错,孩子有什么错,错的是我们,我当初为什么就偏偏要把她生下来,我明明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回头,我害了她,是我一意孤行害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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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夜雾将天色压得愈发危险,好似黑色像那砚盘里墨水一样,夹杂在雨水间漏下来。
“再知道就带伞出来了,下雨了能拿来挡雨,出太阳了能用来遮太阳,便是想杀人,伞一撑开便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便乾坤晃动,风云突变。”阿弗自言自语地说道。
“道士尽给你灌输什么破玩意。”
王琅坐在阿弗身后,目光冷凝,脸色冰凉,双手抻开灰鼠皮斗篷,盖住两人头顶。
阿弗手捧出水珠弹水珠玩,却被他一手拍开:“别玩了,等下受凉又得麻烦我给你找大夫。”
将阿弗给按在身前安安静静地坐着。
王琅生气了,却把气都撒在自己身上,真的还是个别扭到极点的孩子。
一边骂自己没有眼色脑瓜子木,一只手却抻开斗篷盖在自己头顶生怕自己受凉,两人缩在斗篷下,冷风吹来,还是有一些冷。
穿堂的风簌簌地穿透无法遮风挡雨的草垛,将他们困在山腰处。
阿弗叹了叹气,将脸上闷热的面具摘掉,晃了晃手上面具的水珠,玩心一起,拿着面具去接雨水。
身子冷了,肚腹便有一种不充实感,阿弗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我有点饿。”
王琅胸口哼笑出声:“你还敢饿,你除了会喊饿就不会喊哭吗,关键时候不哭,你要是哭一下现在要什么吃的没有,我陪你走一趟容易吗?就继续饿着吧,什么都不会做的人不配吃到好吃的。”
都要被她气死了,性子怎么就能这般凉薄?
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关键时刻掉链子,里面的可是她的母亲,可她呢,看来还是女儿随父。
阿弗舔了舔唇,凉凉的水珠落在唇角,“还有点渴。”
他目光看向那上面装满雨水,下面还在滴水的面具,冷哼:“吃雨水你吧!”
阿弗手拖着腮,正想说话,不远处,一柄木质大伞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愈渐逼近。
那人一身佛家弟子的装束,于雨中擒伞,对着他们念了一句佛号:“二位施主,我家纳生禅师让我把伞送与你们。”他伸出手,将伞递向王琅手上。
“你家禅师,纳生那老家伙?他为什么让你这样做?”王琅站了起来,但并没有接住,而是将阿弗掩住自己身后,将面具往她脸上套。
冷水砸了自己一面,却将神智刺激清醒过来。
纳生!阿弗忽然想到那玉坠便是那所谓的纳生和尚交与他的。
和尚手还抻在空中,道:“我家禅师见你们二位在这里躲雨,怕您身后那位小施主受了风寒,派贫僧来此为你们送伞,我家禅师还说了,小施主身子不好,不能让她受凉。”
王琅面色黑沉,声线冷戾:“她身子好不好管你们什么事?叫纳生没事多念几句佛号,没事就闭上他的嘴,否则我不介意让广华寺明日便消失在世人眼前。”
他不清楚纳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盯上他的,原以来摆脱了司天监的人,却还是招来了广华寺的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