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许久的门在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中艰难地往内推开。
王琅朝开门女婢点了点头,那女婢微微一顿,似乎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忆起了某些遗忘的事情,直到王琅开口:“荀兰,我姑姑呢?”
荀兰咬着自己手臂确认是否在做梦,手臂很疼,眼角泛着红,久久无法成声。
......
......
泛黄的菩萨画像便挂在刷得雪白的墙壁上,地上的光线一深一浅,白色黑色角落错杂。
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将房间隔绝两半,空气便洒落不进去了。
他进去了里面,其实清扫得很干净,空气中未见半点尘埃,周边是干净简洁的摆设,一张黑漆钿镙床,一张黑漆彭牙四方桌,隐隐绰绰的淡淡檀木香气从供奉着香火的青枝缠纹香炉内飘散而出。
宝蓝色的云龙捧寿坐褥禅椅上坐着一人,进门的响动惊起她的警醒。
她侧着身子坐着,眼睛即便再也看不见什么,目光空空,无半分波澜涌起,但望向他的目光却像是有意识有感知是的。
“是谁?”她的声音淡淡,就如同她整个人一样,淡淡的,无任何装饰。
王琅脚步一下沉过一下,在她面前单膝一沉:“姑姑,我回来了。”
王甯眼睛侧着的身子猛然一顿,惊愕的唇微张着,便连扶在桌沿上那泛着青筋的手也颤栗地抖动,瘦削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找到人了,姑姑,你听到了吗?我找到人了。”
他单膝跪着,将头埋在她膝上,声音哽咽地哭诉着,像个孩子一样。
“我把小表妹寻回来了,您高兴吗?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是有点皮,我刚训完她没多久,又担心她去给我惹祸。她叫阿弗,您听到了吗?”
王甯久久未动,眼睛依旧直视着身前方,泛着青筋的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头上,久久地一叹道:“为什么还要找回来?都说了,为什么还要去找?”
“这不是害她吗?她活得好好的,那就好了,我知道就好了,其他的不再敢奢求半点。”
王琅抬起了眼,目光中带着嗜血般的红血丝:“您就不想看阿弗一眼吗?就算,就算看不到了,您难道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摸摸她吗?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就被抢走了,你都没敢抱过她便被他们抢走弄丢了,她连娘亲是谁都不知道。”
王甯声音喑哑,“......眼睛看不到了,但......知道她好,便好。”
王琅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讽:“可陛下也要找,我就更得在他前面将人找到。我不解,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回来,以为这样便能弥补吗?”
“还是说,又想着拿她去祭天?同样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德昭便比她活得好,便是死也能轰动全京,而她,却是连出生都没记入玉牒?这不公平,对我们家不公平。”
王皇后唇角放过一缕苦涩,声音越发凉薄:“......因为在他眼底,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当年在他还装疯卖傻自保的时候,在任由自己被他的兄弟欺负的时候,在自己苦苦恳求他相救的时候,再就将那人的心思看透了。
生性凉薄,寡义冷情。
......
......
“阿弗,再给我些符纸呗!我好似把那些都用完了。”
道士兴冲冲地跑回屋去,道:“这地方人傻钱多,要是我们有一朝出去了,你找几个鬼出来,我卖几张符,以后便好安度晚年了。”
“如果你真要的话,等过几天白狐回来了,你自己求他要去。”
“这是白狐弄的,我一直以为是你弄的吗?你还跟我要钱了。”道士想到这儿便气不打一处来。
阿弗眼神里泛着笑:“狐狸的不就是我的,他都把自己卖给我了。”
道士嗤嗤嘴,倒是没再敢反驳了。
“你在干什么?”
见阿弗坐在床上手上还编织着蓍草,长长的蓍草蔓延着,像极了绿色的小蛇。
道士莫名,眼前又有些惊喜:“这回又是玩什么?”将那编织成长条状的蓍草拿在手上细细琢磨着。
“如果有一天我魂魄忽然走丢了,你就把这蓍草捆在我这身子的左手上,另一端你拿着,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开,否则我死,你也死。”阿弗定定地看着他道。
道士被她瞪得感到有些紧张,拿在手上的蓍草编织成的长绳似乎也有千钧之重,问:“有什么用?”
“听我的总没错。”
“你这不说我哪知道为什么?”
道士见她最近这些日子都在胡思乱想,便问:“难道你还真要现在便去祭天台?”
“八月十五。”
道士皱着眉:“所以呢,怎么了?花好月圆人长久,但你不是鬼吗?这又关你什么事?我们前些天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吃火锅就完事了,不好吗?”他忙活了一早上可把材料都备好了。
“我的祭日,够格吧!”阿弗挑眉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块吃?我们又不是亲人。”
“我去,这还给自己过上祭日了。”
道士坐了下来,端起桌上茶壶,一手翻过倒扣的茶杯倒水:“你连寿辰都不过的人,过什么祭日啊?跟我一起吃顿团圆饭会死啊?”
顿了会,又问道:“对了,我都不知道你,死了究竟几年?”
“不清楚。”
道士抿了抿唇,心底不禁有些触动:“哪......哪需要我给你摆上点吃的吗?”
阿弗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