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刺破耳膜,伴随着血腥抹上人眼。
阿弗被血刺激得醒了过来,听到耳边有人喊道:“杀人了。”
“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官兵们手持着刀剑,却用来对峙手无寸铁的百姓,“闭嘴,记住,别乱传也别乱说,否则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随后,兵卫长把刀口对准了那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另一官兵,一击致命。
一袭黑甲,气势威严的兵卫长沉声道:“像这种人,到了战场便只会散播兵败的谣言,还未兵临城下便已经落荒而逃,这是大周的耻辱,杀他,是为了所有百姓着想,是为了给所有日以继夜守护洪村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又一官兵跪伏在地,双手举起求饶,一下一下地磕头,哭得鼻涕四流,“我跟他没关系,我真的跟他没关系,他说的我没有信,我没有要逃,我......我只是来告发他的。”
那兵卫长量在他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选择放过了他。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命人将他就地按住,取出匕首割掉他的舌头,堵住他从今往后的声音。
事后,阿弗才知道被杀的官兵是因为在背地里说起了这场疫病治不好,大夫束手无策,手无良药,就连官兵再不及时跑也会死在这里,死去的官兵怂恿着另一人跟他一块跑,被那人告发,才被兵卫长处死。
围观的病人的身子瑟瑟发抖,忙跑回去锁在自己的床位上,不敢在乱出声,显然是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有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杀了得了,杀光了得了。”
“都杀光了,天下就太平了。”
阿弗眼睛微一瑟缩,在日光下站得久了,左眼也泛着酸疼。
看着那近乎晕厥的人,走过去。
蹲下身,膝盖一沉,垂头看那血流不止的嘴,道:“我先给你止血吧!”
那官兵早已经说不开话,只能任由阿弗随意摆布。
“别这样看我,就算我是庸医,你也没有选择的份。”
......
......
“你干嘛给他治?”帮那官兵断裂的舌头止住血后,阿弗将他扶着回到官兵驻营所,在路上便被一老妪拦住问道。
老妪指着口不能言的官兵,皱褶斑斑的脸上青筋泛起,手中撑着枯木棍颤颤巍巍地走着:“就算治了又能怎样,说不了话的残废,你害苦了他,死了总比当残废要好。”
“而且,他还告发了那个说真话的官兵,这便是报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便是多嘴之人的下场。”
阿弗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身子颤了颤,嘴里呜呜咽咽地哽咽起来,似乎是想嚎啕大哭。可却发现自己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阖下眼眸,满脸泪水。
不知该懊丧自己没有随着死去的官兵一块逃离这个人间炼狱,也不用遭此极刑,还是在忏悔自己告发了那官兵累他惨死,自己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勉强将他扶稳,对老妪道:“因为他想活,只要能活着,苟且偷生又怎样?活下来才能做更多的事,死了才叫做什么都没有。”
男人身子震了震,哽咽的声音便也渐渐地消了。
不欲再去理会这个性子古怪的老人家半分,将官兵送回自己的睡觉的铺位,从医署里偷了几包药塞给了他便走。
可不防备,在经过医署门前,那个老妪又撑着木棍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如果我也想活......”
阿弗拧眉问道:“理由?”
老妇微微怔愣,凹陷的目光沉沉浮浮,看了自己一眼,苍凉的声音说道:“我已经七十九了,但我还想活。可我也知道我已经没几天好活了,我现在饿极了,但一点东西都吃不下,我身体每一跟骨头都在疼着,让我赶紧去死。”
“本来我的孙子走了,我没什么好留下来的。这里的人,每个都在等待着我赶紧死掉,就可以把位置让出来。他们便是连睡都只能把身体缩成一团,因为很疼,疼得说不出来话,我死了还能把口粮分给他们多一点,尽管他们也吃不下多少。但我听得烦了偏偏就不愿意死了。”
阿弗道:“你想活,我便救。”
老妪一个冷笑,撑着的木棍往底下重重地点又点:“你能治?你要是还能治,那医署里的大夫和太医难道都是摆设用的,他们都没办法。”
阿弗摇摇头,看着她道:“我说的是救,不是一定救得了,这世上的病,有三分之一不治也好,三分之一治了就好,另外的三分之一治也治不好。别人能治的我便能治,别人治不好的交给我我也治不好。”
“你在赌,我何尝不是也在赌,你争那么一口气,我也想争那么一口气。”
“对于疫病,我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但我会尽力而为。”
.......
.......
“这个人是谁?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范原看着那侏儒和那腰背佝偻的老妪于落日下拓在沙地上的身影渐渐远去。
石耳将病人扶着趟回榻上,闻言抬头,眉目一深:“他,他前几天便来了,自称自己也是大夫,但每次医署里召集所有大夫讨论时都不见他,可见又是一个来混吃的。”
是吗?范原有点不相信。
他们方才的话他不小心听见了,却是让他心弦为之一震。
就这样将命拿去赌,是否有些太过荒唐了?这样的大夫,这样的病人,太过冲动激进了并不好事。
一蒙着白布巾的大夫一声冷哂:“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