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并不知道,他只是在弥补这些年不小心将她给弄丢的遗憾而已。
所以每当阿弗一遍遍地打着骂他让他走,他都任她打任她骂,死皮赖脸地黏在阿弗身边,像颗牛皮糖一样,黏人便算了,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脸。
王琅嘴角扬了扬,大手抬起往她本就稀疏的头上揉了又揉:“哎,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的?”
“你以前都很喜欢被我抱着的,现在长大了还害羞了是吗?”
阿弗抬手拍掉,整了整头发,再揉下去就要没头发了,气鼓鼓地说道:“任凭谁被人一直盯着也不习惯好吧,何况,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你了,小时候的事我忘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胡说八道,自编自导,反正嘴长在他人嘴里,自己听得多了,混淆了,还真辨别不清。
“记不起来没关系啊,以后的事记住行了。我是你表哥,你是我表妹,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阿弗哭笑不得,坐直了身体朝他说道:“好,既然你说我们是亲人,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王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放得很缓,好似是怕说重了会吓到她一样:“你,没有名字。”
那个人,根本就没给她取过名字,甚至连抱一下都不曾见他施舍过。
“但没关系,我给你再取一个可好。”
阿弗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好,以前没有就没有,现在我有了,我叫阿弗,你别表妹表妹的叫。”
王琅笑了笑,“那好,以后你就叫阿弗吧!但我还是得给你取个大名,不过要等我好好想、认真想,你先别急。”
真是的,听不懂鬼话吗?
阿弗看他,摇了摇头,“我不姓王。”问起了第二个问题:“那我是怎么弄丢的。”
他顿了顿,竟是眼神闪动,说不出来话了,眼底覆上无数暮色。
阿弗笑了笑,没有悲伤没有不解,像是个旁观者局外人,在看着画布里的假人,用最沉默的动作在表演着无尽的悲伤,以为借此并能感染到画布外的人。
阿弗不知道别人是否能感同身受,不过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一,你们连我的名字都不曾施舍过,二,更是连我怎么弄丢的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凭什么说是我的家人。”
“外面那两个,道士一直给我洗衣做饭,白狐更是一路护着我,便是我身旁这只猫,也对我比对你们还要好。
他们做得都比你们要好,为什么我就要陪着一个陌生的你,在这里进行一场陌生的对话,更要忍受一个对我而言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忍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王琅嘴唇翕动,眼神晦涩:“我怕你再次不见了,你不知道我找了你......”
阿弗笑着打断他的话,“你不是怕我不见,你是怕回去后不好交差。
你一直在反复强调你找了我多久多久,其实是你早就很累了,早就想要一个结束,让你结束这让人疲惫的一切。
你并不考虑过我回去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对待和处置,你只想着,完成任务,甩手走人。”
王琅抬起了头,平静的目光中汹涌波动着骇人的神色。
被看穿,被说破,被打断,被揪在日头下指指点点。
可是,这并不是一切。
他的本衷,他的初心,还是为着她好的。
他气息微伏,急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阿弗,你先听我说好吗?这其中关系太过复杂了,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阿弗淡声道:“为什么要我听你说?再复杂的形势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孩子,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不是你们大人应该解决的事情?”
王琅沉默了许久,“你说的对,但有些事真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你先好好休息。”
他欲言又止,最后不知什么,竟自己下了马车,独步在马车旁走着。
......
......
正午的烈日迎头,照得马儿垂下头颅,马车轱辘声走走停停,懒懒地像是要走不下去。
“你把他怎么着了,看他一直郁郁寡欢的?”道士上了马车便好奇不已地开口问。
他是上来蹭冰盆的,天气热得他懒得动一下身子,而马车内放了冰盆,就只有阿弗一个人享用着,真是太浪费了。
阿弗顿了顿,热风吹过车帘布,拉开外面缓缓摇过树木。那人便也骑着黑马,顶着烈日,随在马车身边,看到阿弗探窗看了出来,扬唇笑了笑。
阿弗将视线挪开,转移到小黑身上,道:“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忍我忍到多大的限度。”
“那看出来了吗?”
阿弗笑了笑,“无极限。”可......太可怕了。
道士啐了一声,拿起蒲扇扇着风,明明瘫着身子坐着,说话却很意味深长:“人心是最不能试探的,你说猫不吃鱼,你用鱼去试试,你说狐狸对你不错,你伤了他的石像试试,越是探究到底,才知道人心的可怕。”
“老子也说过,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人依道而行,将会大直若曲,大巧若拙。人贵在能集聪明与愚钝于一身,需聪明时变聪明,该糊涂处且糊涂。”
说罢,抬手敲了敲阿弗的头。
道士敲完,心底莫名感叹一声,打了鬼差,真是莫名地爽快啊!
“不要太精明算计,你算计了别人,孰知别人同样也在算计着你,你独自一人,能干得过那么多人。小孩子便要乖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