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阿弗一回到院子便见贺兰毅已经在那处等着了。
正从食盒里拿出一碟碟吃食往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阿弗有些怔愣地看着那背负着光影的身形。
从大门口垫着脚尖走了起去,飘到他身侧,看着那早饭,在他回过头时揉着眼睛,别开视线,懒懒地说道:“怎么这么早就查岗了啊?”
贺兰毅在阿弗身上稍作停留,皱了下眉:“你去哪了?不是说在这里等着吗?”
“去玩。”
贺兰毅眼底微沉,可仔细一想却是有些哭笑不得:“那还回来干什么?”
“吃饭。”
真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当初在宣和,不同的地方同样的情况,她也曾是这般回答他的,让他不得不生气,又不得不气笑了。
清冷的眉眼此刻竟有了些许柔和笑意,贺兰毅道:“我看被子没动过,以为你走了。”
阿弗环开双袖,看了看自己身上模模糊糊的光影,转了一圈道:“我睡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床上地上桌上椅子上,有我碰得到的东西吗?睡床上还能盖得到被子?站在你面前不过就是团空气,我以为你应该习惯了。”
“吃点东西吧!”贺兰毅没有接她的话,眼睑微垂,转身坐了下来。
阿弗旋即便飘到地上那方庆的体内,魂魄撞了上去,将他弄醒后也往桌上一落座。
看到贺兰毅第一眼后便很想吃,吃掉面前这个人,吸光他的鲜血,吞掉他的胰脏。
阿弗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方庆的**给沾染了,只好强装冷静的执起勺子舀住了那碗南瓜粥,一边吃还不忘拿起筷子戳了个水晶虾丸往嘴里送,眸子里还看着那道火腿鲜笋汤、酒酿清蒸鸭子、螃蟹酿橙。
咬着勺子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我叫单郢做的。”
阿弗咬了一口虾丸,眼睑微垂,唇蠕动得越发得慢了,近乎低喃:“怎么就能做得这么好吃?”
阿弗不禁想到了大白,这顿早膳与那回在戏园子的时候吃的味道简直一样,其实从那时候起便是他知道自己躲那里了,还真是烦啊。
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总是躲躲藏藏,为了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而沾沾自喜,其实他都知道,不过都在配合着自己表演。
大祭司当时也是这样子的吧,那会自己不管不顾地只想下山,他不肯退让分毫,语气强硬,后来不是也明里暗里地护着自己,只不过后来他性情突变,总给自己使绊子,被她发现了她才更不想回去。
贺兰毅唇角弧度渐欲勾起:“那以后天天让他做。”抬手将那盘螃蟹酿橙端走。
阿弗闻言眼睛一绿,瞬间抬手抓住,恰好抓在他的手腕上:“别拿走啊,你想吃独食不成?”
“南瓜不可与螃蟹同食。”
“那你还拿上来。”
“我给你备的是燕窝粥,那知你拿了我的。”他指了指阿弗跟前的南瓜粥道。
阿弗讪讪,但还是用了力气,将他的手掰回,如今自己这具僵尸之躯,哪还怕什么食物相克,笑道:“拿上来了便都是我的,反正我现在是僵尸,要克制自己不吸血,如今难道连个螃蟹都吃不得了?”
贺兰毅手一顿,皱紧了眉,但根本奈何不了她半分,手腕一转,东西便被她给抢走了,无奈地看着她长长一叹。
一饭毕,阿弗擦了擦嘴道:“其实,相克不相克又有什么干系,想吃的时候还是放开胆子去吃。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活着太克制了,不觉得累吗?要知道,活着的时候能开心点还是开心点好了,因为我们都要死很久。”
他擦了擦手,帕子甩到桌上,“死了后会怎么样?如果要像你一样继续活着,需要有什么代价?”
阿弗微微一顿,眸光覆上了外头洒进的淡淡金色,置身在外头的光影下,身子生起淡淡的灼热。
僵尸怕日光,但为了克制自己心底对贺兰毅鲜血的**,阿弗并不打算在日头下躲避,依旧站着笔直,对他道:“作为一个前辈,大人我还是告诫你一番,像我这样的情况是特殊的,而且还要付出一些常人难以想像的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贺兰毅翻着书册的手顿了顿,指尖一捻,视线回到了案前的那刀雪白的宣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老不死,不入轮回,不沾因果,不在五行,不限奇门,求而不得,爱而不能。”
阿弗每说一句便朝他走了一步,势必要看到他瞳孔中被吓住的眼神。
贺兰毅道身子一震,长久没有反应。
阿弗忽然觉得有趣,推开,笑道:“哎,算了,现在的我跟僵尸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将方庆的手抬起到日光下,一股烧焦的灼热从衣裳底下生了起来,刺痛灼热感在魂体里蔓延开来,阿弗蹙起了长眉:“可我至少还能在日头下走动走动,而他却只能避着日光,今天怕是走不出去这个屋子了。”
阿弗收回了手,走到了暗处坐下调息。
方庆该怎么送走还真是件难事,如今能想到的便是让他的肉身彻底在日光下消弭溃烂,可那样太折磨人了。
想到这儿,阿弗坐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人该死还是让他死了好,不要做太深的执念。就像方庆这个可怜虫一样,被人拿去换命,给另一个人续命,自己现在变成了这副德性,都不知要怎么办是好。”
“续命,吴家人?”贺兰毅气息微窒。
阿弗抬起头,挑眉看了他一眼:“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