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鼎上,震得噼啪作响。
阿弗吸了一口气,蹲身,双手一环,将青铜鼎抱起,嘴角一阵抽搐,脚步踉跄地到了墙头,却犯难了。
高大的墙头让无数英雄尽折腰。
走大门,毕竟太过招摇,怕是还没走得出去就会被人抓住。
走墙头,但手上这玩意不就得先丢过去。
阿弗陷入了两难,对它道:“丢你过去,你会不会疼?”总觉得这鼎是会说话的,不自觉地对着它自言自语起来。
久久地,青铜鼎沉默了一瞬,幽幽道:“你,力气很大?”
阿弗惊诧万分,旋即扬唇:“我现在可是僵尸。”
人尸体死后,死不瞑目而阴气过重,或是染上尸毒或因为墓地风水属性,产生尸变的妖魔,以爪为刃,以血为食,对活物的攻击性大,力大无穷是他的必备属性。
青铜鼎气息微沉,嘴角抽了抽,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以为这个而高兴成这副德性的。
“那你可以把我举高头顶,然后对着墙壁,砸过去。这样,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说得在理......反正都这样了。”阿弗照着他的办法将鼎举起,一把抡向了墙壁,墙果然塌了下来。
小黑坐在地上,尾巴动了动,毫无波澜的眼神在诉说着“这个僵尸我不认识。”
砰砰砰,墙壁应声而倒,土块瓦砾震碎。
雨似乎是惊着了,噼里啪啦,如冰粼从九天长空垂直下落,像是砸到身上都会穿孔流血。
“一次又一次的,你就不能温柔点。”小黑踱着缓慢的步子,跟在阿弗身侧,叹了下气,“至少也要低调。”
阿弗抱着鼎,身上衣襟湿透,又冷又僵,拼命地跑着,边跑边抽气:“好重,但为什么......要怕人,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我......我姓方。”
“我也想过不管不顾的生活,我也要肆无忌惮的人生,反正就只有今天晚上了,过了今晚又要回到那个病恹恹的身子。我可是自由自在的尸。”
小黑脚步一顿,嘴角抽个不停。
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忽地,抬眼便看向前面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皱长了眉,对阿弗道:“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的话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
“谁会管我,我又没有监护人。你别只顾着说,我看不见,你去前头开路......”
砰地一声,前头似乎撞到了什么,阿弗身子一晃,险些滑到,青铜鼎的一只耳朵更是撞到自己鼻子上,疼得抽气。
心底也惶惶起来。
人一有了在意的东西便会如此,明明在夺宝关键时刻,她便是连当初被砍中都能一声不吭郎心如铁,可现在,宝贝就在手上,却因着战战兢兢怕被知道,越是在意越是紧张失去。
探出了头,瞪眼瞧着这拦路虎,嘴皮子猛地一僵,看清了眼前这人,忙道:“呵呵,怎么是你?”
贺兰毅眉蹙着眉,很是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物:“你就打算一直抱着......这个。”
“可以当做没看见我吗?这样很尴尬,没看到后边还有人追我。”
“我只看得到鼎。”她附身在别的男人身上自己是一刻也不想多看。
说真的,那么大一个鼎,她是怎么搬得起来的?就算是自己,也累得够呛。
阿弗嘴角不禁抽了抽,“呵呵,那,那我可以走吗?可以帮忙开一下城门吗?虽然这个请求很过分。”
“可以。”贺兰毅侧了过身,将挡住的路口让了出来,指着前头道:“前面巷道进去,那里有个小院子,没人,可以去躲躲,不然像你这般招摇,怕是回不到寒山就得在城门口被当成怪人拦下。”
阿弗抱着鼎从他身边走过,本以为按他那个性子定会出来抢走自己的鼎才对,毕竟他前头抢走了自己太多东西了,让阿弗都有种深深的惶恐。
可是......阿弗安全地进了小院,身后也没有追兵,不禁有些疑窦丛生:“他为什么这么好心?”
小黑:“鼎太重。”
闻言,阿弗抱着青铜鼎一个踉跄,一个回旋将门给踢上,便听他继续道:“需要找个尸帮他搬回去。”
“笑话,那也得问大人我同意了吗?”阿弗将鼎放地上,甩了甩手,转了转脖子,揉了揉两侧僵硬的肩膀,嘎吱嘎吱的骨头脆响。
“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小黑喵了一声便跳进屋檐下躲雨去了。
阿弗手一顿,身后的门被打开,贺兰毅走了进来,手掩上门,侧过头来:“外边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去处理了,你可将鼎放这里,不要怕被人发现,这个小院是我的私产,平日里除了我以外,便是单郢都不知道。”
阿弗讪讪笑了笑,扶着青铜鼎缓缓回过了头,面露假笑:“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一次一次的还是这样,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对我的东西穷追不舍。”
“一开始是玉坠,后来又是图纸,又是八公,现在又是这个,下回又是什么,我可不可以先问一句,贺兰,我是哪里欠了你吗?”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上一个人,犯下一些事,欠下些什么,自己说忘便忘了,当彻底忘掉的那刻,你还以为还得清吗?”他嗓音清冷,说话时长睫微颤,冰凉的雨滴子落在眼睫。
若无其事将视线从她身上落到一旁,走到青铜鼎前,唇微弯,“我只是......纯粹觉得,谁拿到了,便是谁的,并没有先来后到之说。”
阿弗微怔,神思有一瞬的恍然。
好冠冕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