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闻言一笑,这孩子还真是孩子,什么喜欢不喜欢,关键还说的那般沉重。
他道:“你喜欢这些啊,要不教给你好了。”
他只是说笑,却没曾想阿弗却在那一刻心底忽然闷闷的。
他道:“我父亲的木工手艺最终也只能无人传承,或许等我以后的子女,可到时他们中是否真有人愿意学这个,我也不得而知。”
他扼腕叹息着,后又缓了缓气,“不说这个了,天都这么黑了,你一个小孩不睡觉家里人不会责备你吗?”
阿弗摸着那木雕,起身,“是要去睡了,不打扰你继续勤学苦读,我走了。”
阿弗回了屋子把烤好的番薯扔给八公,今晚饿了它一顿想来现在已经学乖了,随后自己在它一个谄媚的目光中倒一旁便睡。
夜色沉寂,书生吃完番薯后,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坐在灯下看书,明黄的火光闪烁着光亮,映着那微黄发皱的书页,影子拉出长长的一片倒影,叠印在身后木架上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的书籍上。
影子与影子交相辉映,白昼便这般悄然而至。
……
……
王府内,林诩看着单郢一大早便去厨房里忙活个不停,好奇地走了上前,便见他这是在炒栗子。
纳闷道:“你是闲得发慌,还是无聊得要死。”
“我炒个栗子还惹你了不成。”单郢撇撇嘴,最讨厌这种吃了他做的东西却还一肚子抱怨不满的人了,有本事就别吃,既然吃了那就给他安安静静闭嘴不行是吗?
“走走走,走远点,别在我跟前乱逛。”
林诩抱着胳膊肘,背倚在厨房门的木板上,“你以为我闲来无事逗你玩啊?还不是有事要来问你。”
单郢哈了一声,拿着铲子的手饿一瞬间抖了抖,“问我事情?太阳是和月亮肩并肩地在天空上了吗?”
“说正经的,我最近遇到了瓶颈,就是五六年前忽然户部为何要忽然大查人口户籍?”
“不是每过几年便会查一次吗?核对人口,以便朝廷收赋税,征兵。”
林诩凝眉,“可那次朝廷的动作有些不一样。”
单郢扭过头,“哪里不一样了?”
“很重视,十分严格,而且那次过后,陆陆续续的几个月里都有孩子接连死去。”
单郢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孩子十个中就有九个养不活,或许先天夭折,或许后天生病。”
“何况,五六年前,好像也就是大雪灾最为严重的那几年,庄稼没收成,饥民遍地,饿殍千里,路上的人都是各自交换着吃初生的婴儿才能勉强度日。”
他的声音忽而一顿,已过一瞬便继续道:“我还亲眼看到那样的惨况,孩子,挺无辜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因为无能为力,便要被吃,不管在那里,都是这样,一边吃,一边哭。”
“真惨啊,那个时候,不过雪灾过后,这种现象很快地也被杜绝了。”
说罢,他哈哈笑道:“现在的孩子多幸福,每天都有好吃的,大概是上天也为了补偿他们。”
......
......
砰砰砰的叩门声响起时,静谧的院子里掠起一缕清风,浮动的碎影在树冠下若隐若现。
宁怀瑾开门,便见是徐海满头大汗地立在檐下。
还未等到她开口,徐海便急匆匆地拉着她离开,“恩公,有他的消息了。”
宁怀瑾看着他眼睑下的青黑,很快便断定了,“这么快?你该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就去找他吧?”
被他说对了,徐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虽然那时候船遇上海贼都是控制不了的事情,但自己当时身为一船之长,担负着保护每一个人安全抵达港口的职责,但最终还是有人在他的无能为力之下丧生了,他至今想到仍旧有些愧疚难安。
他说道:“因为我,我夜里睡不着,便去廖鹏经常去的各个地方查看有没有他的下落,哪知道还真让我从一家赌坊里探听到他这些日子经常去那里豪赌。”
“从赌坊里的人口中得知,这廖鹏最近发财了,有了赌资,更是敢一掷千金,他往日里并没有正当的营生,这能进赌坊的钱想来也是不干不净的。”
宁怀瑾一听是廖鹏的消息,心底又有了干劲,如今找到了廖鹏,至少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当初频频对柳韶姑下毒手,又是谁在背后拿走了剩下的金锭。
宁怀瑾稍微收拾了一番,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临行前又把阿弗托付给对门邻居照顾。
“石婶,不好意思,中午又要麻烦您来照顾我家阿弗了。”
石婶笑笑,“这有什么,我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无聊,有个孩子陪着聊天多好啊!”
“你们年轻人就只管忙着自己的事情去,别有后顾之忧的啊!”
宁怀瑾感激地道谢,临走前又反复地叮嘱着阿弗,“在婶这儿不要闹腾,不许发脾气,好好吃饭,好好写字,晚上等我回家给你带好吃的。”
阿弗站在檐下,看着她们一个劲地安排自己的去处,呵呵地不知该讲些什么。
祖宗我好歹也是个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的孩子,怎么老是被人当成傻子养?
说好给她带吃的,可都说第二回了,也没见个踪影,看来大人的话没一句靠得住。
等到宁怀瑾走后,石婶便想着带阿弗也一道出门溜溜,但阿弗给一口回绝了,理由是宁怀瑾要让她呆在家读书识字。
石婶见他这般坚持,倒也不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