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满心俱是不满,道:“可我也不能看着我妹子以后无所依靠,那钱本来就是阿守给我妹子挣来的,用命去挣的功劳,你难道要让那没脸没皮的人拿去?”
“可”
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可男人却把她的话也给拦下,催促着女人道:“孩子都哭成那副样子了,你还不快去哄,要是孩子再病着了怎么办?”
孩子的哭声越发地嘹亮,甚至带有几分气喘,女人再也待不住,连声道:“那你要小心,找不到就不要找了。”
连忙爬下梯子,消失在墙头处。
男人看着女人已经走了,不免又打起精神地提着灯烛往里走。
屋子里面的东西散乱着,椅子离开了它本该摆放的位置,桌上的东西也四处地散布着,地上碎裂开的都是碟盘瓷碗,三牲果品,香烛酒食现在也是滚落一地。
男人想起今早发生的争执,气便不打一处来,抿了抿唇,提心吊胆地走了进去。
今日,是这家屋子男主人的头七。
而这男主人,也正是他的妹夫廖守。
在自家妹夫头七之日,自己妹子刚在今天吞金自杀,任谁来说都是离奇古怪的事。
更离奇古怪的是,还数自己偷偷摸摸地溜进他家中。
可他这样做,还不是有原因的。
男人提起手上的灯烛往里照了照,便探见地上铺着的草木灰上,已经显现出了一个又一个明显清晰的脚印。
他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股阴气直蹿心肺,比起夏日的井水还要令他心寒彻骨。
他知道,这是他来了。
他搓了搓手心里攥着的护身符,这是刚才城外寒山观求来的,据那里的真人说可以驱散一切邪魔鬼怪,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妖邪都无法近身。
双手颤颤地从怀里掏出一串爆竹,点燃后迅速地丢进屋内,自己则是抱着头蹿到水井旁蹲着,等待爆竹燃完。
可等了许久,那屋子里依旧没有传出爆竹声。
男人不由得慌了慌,不会屋里真有什么吧?
头七时,家里新死去的鬼魂应该会回家的。
自己今日请的道士也给算了时辰,说了这个点他是会来的,而且地面上也有脚印,那他现在肯定是在里面的没错。
而且只要爆竹燃完了自己也便能安全进屋去,不怕遇见什么不干不净的。
可现在爆竹没响种种揣摩不定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翻腾而过。
男人手脚发颤地再度走向屋子,站在门槛外,头朝前边伸了伸,声音发颤,“有人有人吗?”
“妹夫,你你在里面是吗?”
男人咽了咽口水,“妹夫,你吃完了离开好吗?这地已经不属于你了,我给你烧了很多的钱、房子、侍女仆从”
“你看见那角落处的天梯了没?那也是给你的,你顺着梯子爬上去,就可以回家了。”
“道长说了,你不能再停留世间,不然对谁都不好,你看,韶姑不就应验了,就当是为了韶姑着想,你回去吧!”
男人跪在门槛外朝内磕着头,只见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不由得慌了又慌。
这迟迟不走这又要怎办是好?
自从廖守死后,这家里时不时地闹出点动静,不是廖守的大哥经常跑这里为了那笔封赏起了口舌之争,就是自家刚满月的儿子又莫名其妙地生起了病,如今韶姑又吞金自杀。
这一条条,一件件无不是由于那金子引起的。
廖守的大哥廖鹏是个贪婪无度,见钱眼开的人。
平日里好吃懒做,熬死了妻子,之后也没有再娶妻,没钱了就朝妹夫伸手,自己一开始不知道妹妹家是这种情况,后来看见妹子生活越发拮据,才知道他家被一个免费的饭票给缠上了,甩也甩不开。
看见妹夫没了,妹子一人占据了那么大的一笔银钱,顿时那廖鹏便开始打起了那金子的主意。
要知道,那钱可是他妹夫给他家妹子挣的,那命去换来的,又怎么可以被他们说要走便要走?
妹子又生性柔弱,如何对付得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何况,那人还是她的大伯。
可是,若自家妹子没了这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也是好大一笔收入,即便下半辈子不劳不作,也可以享用至百年之后。
男人打定了主意,韶姑如今生死未卜,就算是死了那金子也不该由那廖鹏独享,他要替韶姑把那金子给守好,毕竟,还要给他们夫妻二人料理后事,这些没有钱根本就做不到。
今夜要是再找不到东西,廖鹏说不定明朝就韶姑死后,将这屋子堂而皇之地给私吞进自己肚子里,到时,自己要找东西就更难了。
刚才那串爆竹掉落在地上,火好像也被风给吹灭了,这才没有响起爆竹声,男人伸手想要将地上那串爆竹拿起来重新点燃。
心底想的无非是尽快地把东西赶走便是,自己也好尽快地进去里面寻物什。
余光忽然瞥见那角落处的阴影,蜷缩在地上的阴影只有以往那人的一半,全身黑呼呼的,看不清楚。
男人恍然想到当初自己带着韶姑去领尸体的时候,发现廖守全身已经被箭射中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血流如注,惨不忍睹,那时自己的眼睛看见的他也是黑色,黑色中又印着深深的红。
现下想起,眼睛里再出现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立即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手上的灯烛掉落在地面,砸掉了明黄的灯火。
阴风从他身上窜过,在院子中央盘旋环绕着,呼呼呼的像是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