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苍穹渐渐破开了厚重的黑雾,隐隐约约有浅浅的亮光从云缝间投射进来。
阿弗脱了那具病弱残躯便飘出了船舱,一整夜都坐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那夜空的千变万幻,实则也不知在呆想些什么。
宁怀瑾交待她不能出来,奈何不住体内的魂魄总想着出来透透气。
直到天光乍亮,她才飘回了自己的躯体。
灵魂出窍的感觉还是闲散自由的,可一旦回了自己的身体,却总是又一种禁锢的困顿之感。
她想,或许是这魂魄还未完全适应这具身体的缘故,又或许是这具身体太过孱弱,无法容纳已经长大后的自己。
可自己这具身躯若只是一具空壳,又怎么会有微弱的气息呢?
死去的人不会有呼吸才对,可若不是人就不一定了。
阿弗想,难道自己现在还是鬼?不对,她本来就不是人,想得那般深奥做什么?
看到自己睁开眼,宁怀瑾诧异地跪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询问道:“阿弗,你怎么睡得那般死?昨晚的哭喊声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确实吵得很。”吵得她想睡都睡不着这才脱了身体跑外边去。
可昨晚她在外头更是将按嚎叫声听个一清二楚,真是有够渗人的。
寒夜涔涔,那男人的嚎叫也莫名地诡异。
“哎,我叫了你一晚上你都没醒,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宁怀瑾抱着手,不满地撇着嘴,“也不知是哪个混蛋,一直哀嚎,断断续续地,跟鬼叫没什么区别,吵得人想睡都没法安静。”
想到近日船舱内又来了那烦人的小姐,宁怀瑾对继续补觉兴致缺缺,随即也便起床洗刷。
恰巧今日又要船会到达一个港口然后靠岸,吃过早饭后,宁怀瑾便询问阿弗想不想要随她一同下船。
“不随我出去逛逛?听说这里的好吃的很多。”
担心招摇过市会惹来麻烦,阿弗便不想出门。
她摇头,抬首觑见八公兴奋不已的目光,道:“那给我带一筐白萝卜吧。”
“白萝卜?”宁怀瑾好奇又不解,“你要那个做什么?”
“八公爱吃这个。”
“八公真是个奇葩的物种。”
宁怀瑾看向八公的目光瞬间有些不明了,这马自从上了船后就变了一个样,已经华丽丽地向家宠这个定位方向转。
阿弗点头,看着八公笑笑,“八公向来奇葩。”
......
......
船舱内只剩下阿弗和八公一人一马,干坐着干瞪眼,谁也不想说话,谁也不开口理会谁。
阿弗盘着腿看它,“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现在就先交待清楚,要不然等宁怀瑾回来了,你想坦白就晚了。”
八公抱着前蹄,一屁股坐在地上,傲娇地撇开脸,始终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不知道的真的以为它刚正不阿,也就阿弗知道它内心阴险,脸皮厚重。
“昨晚趁我不在,你是不是把我的蜜枣给吃了?”
有些事情一次巧合就算了,可相处时日一长,八公暴露出来的迹象越来越可疑。
例如,它喜欢睡在床上,特别是当床上也有人时,它会自己肆无忌惮地跳上床去,那样床已经是很暖和了。
例如,它吃了东西就容易犯困,犯困就特别喜欢窝在别人的怀里。
再例如,它喜欢吃甜食,看见白萝卜会两眼泛花。
“八公以前也喜欢吃甜的。”
八公内心暗自腹诽:“那只狗爱吃甜的又关它何事?它也和那狗品味相同不行吗?!”
阿弗轻笑,“八公以前救了我,要不是它把我从雪地里刨出来,或许我早就被冻死了,或许我也不会随着你们去到那里,或许也便不会发生接下来那些荒诞不经的事情......”声音语气越来越轻,莫名地让它感到有丝冷。
白色苍茫的雪原上,一片晶莹剔透,天地接连成片,似乎永远看不见终点。
“八公,停下。”
只有那个声音似乎成了迷茫的分界线,似乎天地间的一切一瞬之间都清晰了一息。
那一点玄色在那苍穹底下显得那般地鲜明,那走动的身影一步一步地驱进八公身侧。
雪地里低头刨着雪堆的八公抬起头,朝他喊着叫着,声音无比焦急。
那是它很少异常的一次,也是它的这次异常之举让他从雪地里刨出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修长双手捧起一堆又一堆的雪花,手心似那白玉瓷般无暇,同样的也如同冰渣子般沁冷无温。
他轻轻地拂开那嵌在睫毛上的霜雪,手指轻扫开脸上那雪花,提起那下巴观望着那脸庞许久,道:“真丑。”
忽而手中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刺痛,他垂眸一望,便见那嫩生生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他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虎口处。
眼眸依旧紧闭,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却似乎感知到了陌生的触碰出于本能地做出反应。
他看了许久,几欲忘了出手阻止,直到出了斑斑点点的血迹从中渗出,他才晃过神来。
狰狞的檀木面具后,被掩起的脸庞扬着唇,“八公,你今晚有肉吃了。”
故意遮掩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是那一开始的相遇也是不应该的。
怀带面具的前行,当一切撕扯开来,才发现始终无法坦诚相待。
......
......
阿弗拽着它的头颅道:“若是悍马,咱们就出门溜溜,穿马甲又算什么回事?”
“咯噔”....“咯噔”....
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