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入城。
喧闹嘈杂的官道上,迎来了两个头戴斗笠的人,一大一小,大的牵着马缰,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逐渐走入嘈杂拥挤的人潮中。
这一大批人群看似都是要入城做买卖的百姓,此刻正陆陆续续地入城。
城门口并没有严格的守卫,看守城门的官兵只是站在城门两旁维持秩序,以防发生混乱而已。
阿弗抬了抬下垂的斗笠,对此想象很是欣慰,看这热闹祥和的场面,官民和谐一体,想来这里的治安情况良好,看来这次终于可以碰见一座不发生命案的府城了。
阿弗摘下斗笠,露出了头上那黑色包头布巾。
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被宁怀瑾扎了一个类似于丸子头的小髻绑在头顶上,又用发带绑着,头上戴着布巾权当遮掩,依稀可见一个男童模样。
她挠了挠头,得见天日的脑袋终于将那股闷热的不适感驱赶而离。
宁怀瑾回头一瞧,却见阿弗擅做主张地把斗笠摘下,连忙停下脚步,又忙拉着马退回到官道边的草地上。
“怎么了?不是要进城吗?”阿弗被她这一回的莫名其妙给惊了个正着。
来襄城是她们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根本就不在计划之内,又可以说,她们甚至连计划都没有,根本也没想清楚又去哪里。
只是小马驹载着她们来到这里她们就这般奇奇怪怪地来了。
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不懂世事多变,携手一起闯荡着陌生的世界,阿弗觉得这还真是个刺激的想法。
因为自己是一个隐形的危险,阿弗也建议过让她自己离开,回去宣和。
可是,要让宁怀瑾放弃,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困难。
她就是个固执但又心地善良的人,感性又胜于理性。
任何不公、不美好的事情只要被她遇上都想伸手相助。
若是她视若无睹,不肯帮忙,她就会有心理负担。
就算是到了义庄上,出身仵作的她都要揪出一些来历不明的身体莫名其妙的死因,并帮死者讨还公道。
所以让她放弃拯救自己,那真的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阿弗每次看着她像个正义女神般锄强扶弱,兼之想起自己曾经犯下的事,心底就像是插上一把双刃剑一般钝痛。
这小姐姐,真是太让人心烦了。
虽然一路上都是她照顾着自己,一切衣食住行都有她的安排,但有些地方比如守夜或者阻拦各种莫名其妙的人来追踪,还得靠阿弗来断后。
有时候,阿弗甚至想,或许她们才是彼此之间需要互相照顾的人。
宁怀瑾微微扬起头,便看见阿弗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只好抬手比划着阿弗的脸,意思显而易见。
你额上的疤,还打算见人啊?
阿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反而都有黑巾遮住,又怕什么,而且斗笠又热又闷,太碍眼了我都看不见路。”
宁化瑾无可奈何地笑笑,这斗笠就算是买的最小的那一款似乎也无法恰到好处地安安稳稳地戴稳在她头上。
每次自己看着她戴着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大的斗笠都不由得发笑,简直就像是偷偷地把一个大海碗套在自己的头上。
本来就是个孩子,难免没有耐性和危机可言。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要是被风吹掉了怎么办?”
宁怀瑾虽说不知道那印记代替的是什么,可莫名地便觉得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总不会是好事。
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地要帮阿弗去掉那处显眼的印记。
宁怀瑾眯了眯眼,觉得有必要帮阿弗搞到一张人皮面具戴戴。
只是这种东西要从新鲜尸体的面部割下,经过一番特殊的消毒、制作,多道繁琐的工序过后又根据阿弗的脸型来定型,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尸体她完全可以弄到,只是制作这种东西却是她父亲的拿手绝活。
而自己向来觉得这种东西太过恶心,于是也没有认真地跟着他学。
如今可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宁怀瑾苦思冥想,她是不是有必要写封家书回去了?!
阿弗不知道她所想,只是自己也很不想戴着那个烦人的斗笠,道:“欲盖弥彰,这样带着斗笠反而显眼,你不觉得别人都在瞧我们?”
宁怀瑾闻言便把头往周围人群觑了一眼,确实又好几个奇怪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在她们身上流转。
有年轻高大的男子,也有年迈步履蹒跚的老妇,也有蹲坐在墙脚处行乞的乞丐,各色各样的人群或是朝着她们投来审视的一眼,或是看着她们深深地凝视着。
或许是看着她们都是半大孩子的缘故,而且排队排到一般半却忽然跳出队伍,难免会感到诧异。
宁怀瑾咳嗽了一声,“我太大惊小怪了,好了你不想戴就不戴。“
她抬手揉着阿弗的头,又摘下自己的斗笠,“我就不信,进了城有了官府巡逻守卫,那些恶人还敢违法乱纪不成?”
说完后便牵着马重新回到了排队进城的队伍中。
阿弗心底暗自地叹气着,这小姐姐,有时总爱犯这些糊涂,难道是这阵子安逸太久了她连危险为何物都给忘了?
若是跟她不对付的正是官府呢?
于她,任何地方都没有真正的安全可言。
她只希望,可以还宁怀瑾一个本属于自己的纯粹生活,而不累积她遭殃便好了。
也只有到真正体会人生百态的时候,她才能真正体会到大祭司当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