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丰巷发生的事顾亭衣并不知道,当时捕快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出了顾家风驰电掣般往府衙牢狱里赶。
一路上,同行的人不断地跟捕快的头头宋楚交待这件事件的始末。
“是昌平侯府上的侍卫帮忙捉的人,那人企图将目击者也给灭口,正好昌平侯的人出现救下了他。杀人犯如今已经被挪送到监狱里去,正等待头您回去审问。”
宋楚闻言侧头看他,“目击者,怎么会突然出现个目击者?”
“这个.....也不是很清楚,那人叫赵吉祥,死者先前便是死在他家门口,或许是正巧撞见他杀人也说不定。”
“昌平侯府上的人怎么这般巧就救下了他?”
“是今早那赵吉祥对侯爷出言不逊,被侯爷掌了嘴,或许是.....不打不相识吧!”
闻言其余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扯一扯嘴,但莫名其妙地也便信了。
根据昌平侯往日的行为处事,这很像是他的风格。
紫藤花架下,顾亭衣呆坐在轮椅上,愣仲不动,心底的思绪如同锅里的沸水般在火烧下搅动着翻腾着,直到将心烧得通红滚筒融化成水。
小竹死了,陈文消失了,真的按他们所说的是畏罪潜逃是吗?
他曾经说过只是将她抓起来而已,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难道真如二叔所言是来报仇?
一步步地取得自己的信任,又接着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地毁灭掉。
可笑,他怎么可能是哪样的人?
顾煊钟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庭院下,声音发冷,“亭衣,现在你还是相信他吗?”
不管怎样,这三年,她看到的陈文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他无微不至,他细心体贴,他更是才华横溢。
如果他不是出生低微的缘故,他可以像那些读书人一样考取功名,他本身就有那个能力。
可那时他说他只喜欢养花,不喜外边的功名利禄。
自己当时被他这种淡然处世的心态所吸引,便真的这般以为。
可是世上哪个男子又怎么不会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东西?
他原来是不得不隐姓埋名。
顾煊钟道:“如今,这小竹竟然死了,而这般巧陈文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失踪不见,难道你不感到匪夷所思?”
顾亭衣垂下双眸,声音无力:“二叔,信与不信又那怎样?事情都已经这般了,陈文已经不见,就算他真的是无辜的,外头的人也会把他说成是畏罪潜逃。”
“外头的人怎么说是外头的事,二叔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怎么想?昨晚我与你说的话你可信了?”
“陈文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陈文筠是吗?好,我信,既然你都能找出那么多的事情来,还说的那么真实,我怎么可以不信?”
顾亭衣浅浅地笑着,落在顾煊钟眼底这笑意却满是嘲讽。
“如今,你有什么打算?对于陈文......”顾煊钟觑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她,带着戏谑的姿态。
“怎么打算?难道还能将陈文抓回来吗?”
顾煊钟皱眉反问:“你可别忘了,除了小竹,你父母的命或许也是他下的手,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还未等她回应,顾煊钟已经自顾自地说道:“你也别给我扯什么他全家都是因为咱家的缘故才全族死绝的,要不是他家祖父谋反,他陈文筠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咱们顾家何错之有?”
顾亭衣闭了闭眼眸,只觉得身心惓惫。
无辜的人就不该死去。
可“无辜”这个定义却没有一个严苛的标准。
这个世界上,或是受伤了,或是遭受迫害了,或是被人冤枉了,都说自己是无辜。
再睁眼时,身边已然不见了那个聒噪的人,顾亭衣抬眼看着头顶上的花颜,粲然一笑。
原来是梦。
紫藤花架子上垂落着白色的,淡紫色的,深紫色的花穗子,花瓣窸窸窣窣地凋落飘零。
明明这个时候不该花谢的,怎么这个时间却花谢了。
小芜回答:“小姐,是起风了。”
顾亭衣缩了缩身子,将身上不知何时盖着的棉毯紧紧地裹在身上。
这熟悉的气味,温度,熟悉到令她想起好似有那么一个人在她沉睡时总是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给她盖上毯子,随后寂寂一人独自离去。
顾亭衣昔了吸鼻子,“起风了而已,原来是这样,这天气也是冷得古怪,我还以为都要深秋了呢!”
又看向她,问:“对了,今天是几号来着?”
“初七。”
以往,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会来的。
顾亭衣道:“准备一下,我想去祭奠爹娘。”
一晃三日,陈文一直不知所踪。
谣言四起,陈文杀人潜逃,一知半解的百姓纷纷把小竹的死推到他身上。
顾氏香行门庭若市,等着看好戏的人不少。
更有许多顾氏在商界的对手,曾经被陈文打压过的人,对顾亭衣投去同情的同时又在背地里暗骂了一句不长眼。
牢狱内,暗黄的灯火一抽一抽地抖动着,地面的黑影显得如此的阴沉,就连干燥的枯草垛上都染上了潮湿的腥气。
捕快宋楚手上把玩着一把锋利的短匕,刀柄缠着银线,刃间闪着森寒,就如他的此刻的眼神一般凛冽。
他举起刀横在自己面前,凑近鼻翼轻嗅,不禁勾起了唇角。
那是从陈文书房中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