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厅,顾煊钟依旧踱着步,时而背着手,时而喃喃自语,不一会儿又回头看着门外的场景。
或许是久等不至,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地拿起桌上的茶猛灌,咂咂嘴一阵嫌弃,厌恶地皱眉又撇嘴。
半晌,顾亭衣坐在轮椅上被小芜推着进来的。
顾煊钟看到苦等许久的自家侄女,愁云惨雾顿时烟消云散,心情简直喜极而泣,迈着脚步急忙走到她身前,“亭衣,你终于肯见二叔了。”
顾亭衣闻言笑笑,“二叔,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见您呢?”
顾煊钟皱紧眉心,似是难过似是伤感,半蹲下身看着她,“往日......你总是以各种来由推脱不见我和你三叔,就连你二婶她们都不见,二叔还以为......分家以后一家人关系就淡下来了,没想到你还肯见二叔,二叔实在是......太高兴了。”
顾煊钟心情愉悦是真的,喜极而泣也是真的。
他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浊泪,“二叔是真心实意想来见你的,太久不见,你又瘦了许多。”
小芜推着轮椅的手亦是顿住,看着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忍不住就想动手动脚呀!
顾煊钟被如慈父一般祥和的圣光笼罩着,全身从上而下无不展现着金灿灿的光泽,令人不由得闭了闭眼睛思考人生。
顾亭衣扯着嘴角苦笑,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二叔,您不是有事?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恐怕我得走了,刚吃了药,身体现在还困乏着呢!”
小芜立刻紧张地说,“小姐,您还病着,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二老爷有什么事跟姑爷去说就好,我家小姐还病着呢!”说完推着轮椅马不停蹄地就想走。
顾煊钟听到她们主仆这般做法,立即拦住她们,他又怎么会放她现在走呢!
随即定了定神,正色道:“亭衣,二叔这趟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你可千万别说走就走了。”手抓着顾亭衣的轮椅就是不愿松开。
“哦?”尾音上挑,顾亭衣目露疑问,“很重要?”
“当然,这是关系咱们顾家一族生死的大事,怎么能不重要呢?”顾煊钟眼神森寒。
他抬头一瞥顾亭衣身后垂眸站立的婢女,指着她说道:“你先出去。”
小芜微愣,不明所以,她不愿出去,害怕到时候顾二老爷趁她不在,害了自家小姐那可怎么办?
目光与他对视着,看着他眼底的怒气,手脚微微僵住,却硬是撑着自己不愿离开。
顾家做主的可不是他二老爷,她干嘛要听他的?
顾亭衣回头看她,“小芜你先出去。”目光温柔语气柔软,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小芜尽管再不情不愿但还是被哄走,走时一步三回头,无奈路途较短,很快地便跨到了门外,回头看着他们又是被顾亭衣一声令下,不情不愿地稍上门。
门紧闭着,室内顿时静谧一片,外头日光明亮,透过纱窗透进来洒在地面上。
“二叔,这下可以说了吧?”
顾煊钟缓了缓起伏不定的心思,道:“亭衣,你知不知道陈文究竟是谁?”
顾亭衣浅笑嫣然,“我的丈夫,顾家的姑爷,这三年又是没有他,估计顾家也没有今天的繁华。”
“不是。”顾煊钟大声喝道:“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二叔也是近日才发现,那陈文,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花匠。”
顾亭衣闪动着睫毛,忽而一笑,“他当然不普通,不然怎么可以在许许多多的花农中脱颖而出,不然怎么可以当顾家的姑爷?”
顾煊钟眼神一紧,攥紧拳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冷声道:“陈文,是反臣的余孽。”
顾亭衣冷冷地笑了笑,这次他说的依旧是关于他的坏话,听都快听烦了,也不换点花样。
只不过,现在性质就比较严重了,反臣这样的话也敢乱搬,大概他这次是真的是狗急跳墙。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也似乎手上掌控着她的命脉,顾煊钟身子挺拔如松伫立在她身前,神色严肃,目光凛冽,说话都有那么几分底气。
“亭衣,二叔知道你肯定不相信,可是若不是真的,你以为二叔我疯了还是傻了才跑来跟你说这种话?”
“顾亭衣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像个天真无知的少女好奇地聆听着什么好玩的事情。
“你可清楚陈文的身世,他的父母?”
不待她回答,顾煊钟已是迫不及待地说道:“陈文说他逝世多年的父母不过是普通的花农,可是那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他的父母,他的亲族早就死在永贞八年,死于犯上谋逆。”
顾亭衣笑意僵住,眼神一寒:“二叔,说出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煊钟似是掌控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气焰也有了几分嚣张:“陈文,他的祖父陈世泽,永贞年任左谏议大夫之职,可当年却是因为参与宁王谋反导致全族获罪。”
“陈家一族男子流放,女子沦为官奴,不过事败后陈世泽引戮自尽,而陈家老夫人则是领着全族之人一同赴死,自裁在陈家祖祠内。”
“而陈文,就是陈家余孽,当年不知从哪里燃起了一把大火将一切毁灭殆尽,而陈文大概也从那时逃脱了出来,成了这漏网之鱼。”
顾煊钟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完,只觉得心口一阵郁气散发了开。
顾亭衣却是紧蹙着眉心,一脸不耐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