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听得陆老夫人的话,知道陆老夫人是有体己话儿要与亲孙女说,她毫不犹豫便应道:“那儿媳就先出去了,母亲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儿媳,儿媳就伺候在外面。”然后屈膝行了个礼,带着双瑞和双寿两个退了出去。
这里陆老夫人方看向陆明萱,虚弱的笑道:“萱丫头,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个疑问想问我,只不过好几次话到嘴边,都被你咽了回去,如今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想问我便问罢,我一定告诉你。”
当日先头的陆二夫人去世,她的心腹陪房惠妈妈在自尽殉主之前对陆明萱说的话虽隐秘,但其时灵堂多的是人,又岂会没有人听了一字半句的去,再辗转传到陆老夫人耳朵里,以她老人家的精明,又岂会猜不到惠妈妈的用意是想挑拨她们祖孙?
万幸陆明萱并没有如惠妈妈的愿,与她渐渐生分了,反而一如既往的孝顺她,陆老夫人看在眼里,大受触动,甚至已打定主意一旦陆明萱问到自己面前,自己一定把实情告诉她,相信以她的宽厚大度,祖孙之间哪怕一时生了嫌隙,也会很快复原如初的。
却没想到陆明萱竟一直没有问,到如今陆老夫人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了,既然陆明萱不主动问,那就由她来主动说罢,不然孙女儿就要带着这个疑问过一辈子了,虽然对她的生活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终究也是意难平。
陆明萱没想到陆老夫人竟将她的挣扎与矛盾都看在眼里的了,怔了一下,才勉强笑道:“我没有什么疑问要问祖母的,便有也是一些陈年旧事,知不知道答案其实早无所谓了,祖母您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好生将养身体,早日康复。”
陆老夫人却缓缓摇头道:“你虽觉得无所谓了,我却仍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你。不错,当年你母亲的死,的确是我所为,本来我都已想好,哪怕只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也要一辈子善待于她的,谁知道她却仍与你父亲有首尾,到最后甚至又弄出了一个孩子来,我如何还能容她?于是我打发你张嬷嬷悄悄上门,给了她一味‘补药’……”
“如今想来,她是有错,可错得更多的却是你父亲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只可惜我醒悟得太迟,幸好还有你,能让我将自己的歉意都补偿到你身上……你别怪祖母,事情已经做下了,我就算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一席话说毕,陆老夫人已是累极,闭上眼睛剧烈的喘息起来。
陆明萱心情复杂,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虽说早已猜到当年母亲的死与祖母脱不了干系,但那毕竟只是猜测,而没有得到证实,那便还可以自欺欺人的抱几分希望。
可加上前世自己在国公府那六年,母亲离开自己已经十几年了,说句不孝甚至是凉薄的话,她早已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待她重生以后,知道了前世很多不知道的事,也渐渐明白过来母亲当年待自己,其实与寻常母亲待自己的女儿是不一样的,寻常母亲待女儿是亲昵的放纵的溺爱的严厉的,母亲待她却时好时坏,很是矛盾,许是因为陆中昱的关系,既爱着她又恨着她罢?
反倒是陆老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无微不至的关心她,疼爱她,让她能拥有今日的幸福与满足……叫她怎么怪得起来她老人家?
陆明萱轻轻握了陆老夫人的手,斟酌着轻声说道:“我不怪祖母,当年的事祖母站在自己身为母亲的立场上,并没有做错,我母亲虽然死得有些冤枉,却也不是全然无辜,如今不但她,连……三老爷都已故去多时了,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人的眼睛长在脑袋前面,本来就是为了向前看,而不是往后看的!”
“……你真这么想?”陆老夫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喜幸与欣慰,眼角甚至还有水光闪现。
陆明萱点点头:“我真这么想,祖母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而且我很庆幸,自己这辈子能做祖母的孙女儿,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做祖母的孙女儿。”
陆老夫人就重重的“嗯”了一声,片刻方哽咽道:“我也希望下辈子能再做你的祖母。”
就有温情在祖孙二人之间洋溢开来,渐渐溢满了整间屋子。
只是这温情没持续多久,就听得外面传来陆大奶奶的声音:“祖母,大姑奶奶与四姑奶奶回来了。”
陆老夫人经历了方才与陆明萱的对话后,已是耗了不少仅剩的心神,如今闭着眼睛,却是再无力气说话了,便只是吃力的向张嬷嬷点了点头,张嬷嬷会意,便走到了门边,向外说道:“老夫人请大姑奶奶和四姑奶奶进来。”
片刻之后,便见陆明凤与陆明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自那次在大皇子府与陆明凤撕破脸后,这还是陆明萱第一次见她,见其许是因早产,也有可能是因月子没有做好的缘故,看起来瘦了不少,脸色也殊无血色,衬着身上月白色的衣裙,越发显得单薄憔悴,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光彩照人?
反倒是陆明珠,看起来气色很是不错,只她年前分明与陆老夫人说,待开了年后,她便要去边关与孟海纳一起过日子的,也不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没去?也亏的她没去,不然指不定又得舟车劳顿的赶回来奔丧了。
二人红着眼圈进来,见了陆老夫人的憔悴苍老后,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