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在迷糊之际,泪眼朦胧地对林风说:“没有了力量,我们什么也不是……”
林风的脸当时就黑了下来。
他们并不是没有力量。
他们有手有脚,愿意去打猎,希望生存下去,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或是老天在有意捉弄,致使他们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个村子的村民也是同样地罪恶,他们分明在村民们的眼皮下每天食不果腹,却没有任何人来帮助他们。
林风那晚没有睡。
他熬到了半夜,穿过青石板的小巷,翻身窜入一户人家的后院。他是知道的,这户人家没有养狗。
他轻手轻脚地挪动,甚至呼吸都在颤抖。
剑神曾经也做过偷盗,劫他人之富,济自己之贫嘛。但曾经的他身手不凡,翩翩来去,偷的都是大户人家,心里也没有罪恶感,哪里像今晚这样心惊胆战?
月色还是透亮的,如果有人……如果的话,那个人可以清楚的自一百米外看到林风的身形,五十米内就能认清林风的脸。
好在泥土堆砌的围墙隔开了视野,而院子里空无一人。
林风让自己在这里停一停,舒缓一下不断跳动的心脏,他希望自己不要太紧张,尽可能平静地撩开窗户,钻进房子里去。
但他没有想到,窗户刚被轻轻掀起一角,就发出了嘎吱一声响。
在这个静籁的夜里,没有比木质老旧的窗户呻吟更加令人心惊胆战的了。
林风悚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什么声音?”
“有贼?”
“快去看看!”
林风吓得魂飞魄散。
这一刻,他把剑神的身份抛在了脑后,也不觉得自己举手投足间能够带来什么毁灭的力量。
他是贼。
他被发现了!
他只想逃。
最好在家主看到他之前就翻过这道土坷垃的围墙,逃得越远越好!
但他最终还是被村民抓到了。
被抓到的时候,林风就像个怯懦的小贼,面对家主愤怒地质问支支吾吾什么也回答不出来,只顾着垂头。他的样子就像是试图在地上找一条缝,找到了就能把头埋进去。
堂堂剑神必然是知耻的,他解释:“若不是她病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真的只是想借点钱给她治病!”
这样的借口最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心。
“谁病了?”村民的注意力立即被引到了他口中的病人身上。
林风带着村民来到了他们的居所——那栋屋顶摇摇欲坠,废弃很久的老屋。
令他震惊的是,留守女孩原本躺着的地方竟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堆茅草。
——女孩不见了!
林风慌乱地叫醒了剩下的两个同伴,询问他们去向。
一直处于睡眠之中的两个同伴,两眼惺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活人失踪是大事,村民急忙叫醒了全村的百来户人一齐寻找。
最后,他们在离老屋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具残破的躯体。
那不堪入目的现场,血肉模糊。
像是什么东西撕裂女孩的背,将她的内脏完全掏空。
林风的心近乎崩溃了。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失败过。哪怕年幼的时候被鉴定成“武学废柴”,被青梅竹马退婚,被同窗鄙视,他依然一步一步地证明了自己,并坚持下来了。
林风始终认为,自己身边想要保护住的人,总是能保护住的。而自己想要击败的人,也总是会倒在自己的脚下。
在这个曾经埋葬了自己第一位同伴的地方,林风倚靠着岩石缓缓坐倒。
腐酸的臭味盘旋在鼻尖打转,他也分不清这是来自于身体,还是又脏又旧的衣物的。
澡也很久没洗了。
在平时这样缺乏体力和时间的状态下,实在很难令人提起长途跋涉去洗澡的性质。
何况他都已经快习惯自己身上长久飘散着这种味道了。
队伍里仅剩的那名女孩同样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啜泣。
那传来一阵一阵似在掩盖,却又钻入林风耳朵里的吸吸哒哒令林风感到无比厌烦。
“够了……我受够了……”
林风仰天,张着自己的嘴巴,喉结痛苦地耸动。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我的剑术神通就连一丝苏醒的痕迹都没有?”
“四肢百骸根本感应不到天地间哪怕一丁点的大道自然!这是天要亡我,存心将我困死在这片恐怖绝地之中!”
他已经不止一天沉下心修炼曾经的心法,道家真经,佛门秘籍,魔道宝典,一切的一切,只要印在他脑子里的,无论大门小派的典籍都被他翻出来练过,丹田内就是没有一点迹象。
里面也是,外界也是,仿佛永远是个空,什么都不存在,什么反应都没有。
林风放空了无数次自己的思想,但身体上的饥饿和疲惫永远跳出来提醒他,他的腹中空空,绞痛难忍,四肢也无力,头脑沉重。
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向他的脑海中发起警报。
“我已经受够了……”
他的状况引起了那名女孩的注意,抬头露出半只眼睛望着他:“……你还好吗?”
林风双眼斜向女孩,目光却是涣散的,他吞咽着口水无力地低喃:“我们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各自解散吧……你们还能在其他村民那里找份活干,混口饭吃。至于我……”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曲起双腿,抱着自己的脑袋低声喃语:“……老天何等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