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稳住身子,待那阵晕眩感散去后才回过身,见容潜微微皱眉正低头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些许不虞。
她抚着脑袋有气无力道:
“刚才醒来不见人,我还道你又不辞而别了。”
又?
容潜一愣,放开手。
他没想到程曦居然会在意先前自己不曾同她告别。
程曦也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法似乎有些气——就好像她一直耿耿于怀似的。
她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
“你方才去哪了?”
容潜看了她片刻,举起一个的油纸包和牛皮水囊,道:
“去那边坐着,先吃些东西。”
他不提倒也罢了,经他这么一提,程曦顿时觉得口舌苦,腹中饥肠辘辘——自己这两日仅仅吃了几口干馕饼。
她手脚软地拖着步子走回去,随处找了块风化的石头坐下,眼巴巴地望着容潜手中的油纸包。
容潜走过去,单膝曲起在她身前蹲下,将油纸包打开递给她。
里头是几块硬邦邦的馍饼和一块风干的肉干。
若换了往日,这种食之如嚼蜡的东西程曦只怕连看都懒得看,如今她却对着那肉干几乎滴下口水来。
她拿起肉干掰了掰,然而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得又递给容潜,吞着口水惨兮兮道:
“你能不能帮我撕成块……我有好几日不曾吃过东西了。”
谁知容潜闻言黑眸一沉,隐隐怒气腾然升起。
程曦见了简直想哀嚎——他如今怎得动不动就生气!
但在这漠漠荒地中,自己这命能不能保住完全仰仗容潜,区区坏脾气算不得什么。
她立马怂兮兮的放下肉干,拿起一块馍饼,干笑道:
“咳,我还是吃饼罢。”
手中的馍饼却忽然被容潜拿走。
程曦楞楞抬头,见容潜垂下眼遮去了情绪,道:
“若多日不曾吃东西,只怕一时不能吃肉干,也不宜吃太多。”
他将馍饼掰下极的两块递给程曦,又将水囊也给她,道:
“水有些冰,你将饼泡软了再咽下。”
语气却已软了许多,竟还有几分像是在哄孩子。
程曦怔怔,随即体察到了容潜的好意。
几日不曾进食,哪怕是泡软的馍饼也依旧会让胃中不适。但不吃东西便没有力气,她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程曦按着容潜的,她口口嚼烂馍饼,就着冰冷的水含在嘴里泡软后才咽下。
冷水混着变成面糊的馍饼下肚,让饥饿感暂时消失。
容潜看着她,耐心等她将两块馍饼分了好几次咽下后,才将食物重新包起来,起身走向不远处的马。
程曦见容潜将食物和水囊放回马鞍旁的挂袋里,又开始收拾毡毯。
她不由打量阳光下的容潜。
他穿着一身束腰黑衣,墨尽数束起,面容与在山上时一般丝毫不见粗糙,看上去并不像是常年在荒漠中行走的人。
若有什么不同……大概多了几分冷肃。
容潜将一应物件收拾好,回过身朝程曦走来。
他在程曦对面坐下,定定看了她一会,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才开口道:
“你为何到了此地?”
程曦听了便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只隐去了程钦来此的目的:
“……听祖父要来出游,便也想来看看边塞风光。恰巧我四哥也在此地从军,就顺道去探望他。后来祖父受总兵大人之邀,来了甘州总兵府住。”她着微微蹙眉,回忆道,“我记得那晚明明是在总兵府上,与锦心她们着话,却不知怎得,醒来时便就被绑在了那商队的车上。听我昏睡了两日,直到昨天下午才醒来。”
结果晚上就遇到了容潜。
容潜一怔,皱眉道:
“总兵府?”
程曦点头,道:
“我听那些人口吻,似乎并不是甘肃总兵下得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商队的人掳来,但只要祖父安然无恙,甘州卫便一定会派人来寻我。”她想了想,忙又道,“还有我四哥!他也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容潜怀疑地看她,沉声道:
“你如何确定不是赵达显下得手?”
程曦一愣,自己什么都没,容潜却张口就报出了赵达显的名字。
“那商队领头曾问我可曾见过赵达显,还曾骂过似乎是有什么女人害了他,我看他急着赶路,兴许就是躲避甘州派来的兵卫呢?”
更主要是,程曦找不出赵达显要对他们下手的动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赵达显对程钦动手,那简直是给自己竖了一大片的对头……他哪有这么傻!
只是这些话她却不好同容潜,只得含糊其辞。
而容潜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事。
这支商队自出甘州卫便被自己盯上了,这两日来他时时派斥候回报商队情形,寻找最佳的时机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商队一直在躲避逃命似的赶路,他当然清楚。
容潜忽然现自己的手心微微泛潮。
他先前曾以为,程曦是自鄂州被掳至此的……
“既程老在甘州,”容潜不着痕迹松开握紧的拳头,淡淡道,“我想法送你回去。”
程曦闻言,双眼立时闪闪亮:
“当真!可是……你方便吗?”
她望着容潜那一身黑衣,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虽然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昨夜那场杀戮,但程曦用脚趾头猜也知道容潜干的这事是见不得光的。
容潜没有回答,只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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