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底满是戒备之色,一只手向方才慌乱间拿出的布包里伸去。
那是一柄剑,在酒馆时书生就已看出来。
眼见再不解释就会生出更大的误会,书生连忙正色道:“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并无恶意。酒馆里的事与我们无关,若不早些离开,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会……”
书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听起来不大沉稳的男声打断:“原来在这里。”
圆脸少年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他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又怎么会……
是书生的同伙!这是少年的第一反应。他还来不及细想,书生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书生对声音传来的方向道:“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阵阵阴风,少年却不敢转过头去。这两人一前一后对他形成夹击之势,转向哪边都没用。而且这条街上并无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至少他目光所及处是如此。
出门前果然应该先看黄历。
就在少年思考应对之策时,忽然听到身后那人疑惑道:“这个小兄弟是谁?”说着已经转到了他面前。
少年打眼一瞧,此人与书生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却开朗不少,若说书生像是夜空里一轮内敛的皎月,此人就是晴空中炽热的小太阳。
小太阳挑着嘴角一笑:“看错了看错了,不是个小兄弟,是个小姑娘。”
“……”她的伪装之术就如此不堪吗?
书生没搭话,继续对企图伪装成少年的圆脸姑娘道:“是非之地不久留,姑娘若是孤身一人,还是尽早离开此处的好。”
说完拍了拍小太阳的肩:“怀风,走吧。”
小太阳谢怀风冲着圆脸姑娘咧嘴一笑:“姑娘既身携宝剑,何不直接亮于身外,遇敌时使起来也可方便些。”
圆脸姑娘看了看手里的布包,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脚一点地,飞快溜了。
谢怀风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意有所指地对着书生道:“又是一个想要独自闯荡江湖的,是吧,陶少爷?”
书生像是没听出谢怀风的话外之音,径自往酒馆的方向走去。
“珩衍,等等我啊。”谢怀风快步跟上陶珩衍,笑嘻嘻正欲继续用闯荡江湖的话题拿陶少爷开涮,忽然瞥见前方的酒馆后门,登时敛了笑容,低沉了声音道:“就是这家酒馆?”
陶珩衍默然点头,脚步没有半点停顿,直直走到了敞开的酒馆后门。大汉与一对男女皆已不见,只剩小二唉声叹气,收拾店里残局。
谢怀风低声惊呼:“果然有人沉不住气。认出是谁了吗?”
“要是没看错,应是出尘仙子夫妇,至于其他几个,想来是受雇于人,看不出来头,但也绝非等闲之辈。”陶珩衍回想起那几个大汉的模样。
江湖中从不缺这样的人,平日里没人会特别注意这些人。如此一来,这些人便具备了杀手最重要的特质——普通。若不是提前听到了些风声,这些人又行事诡异,陶珩衍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
“那花真在出尘仙子手里?”谢怀风对大汉的身手毫无兴趣,对出尘仙子也毫无兴趣,他关心的是那朵即将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花。
“很难说。或许是有人想要混淆视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这花若真如传言里说的一样神秘,又怎会这么快被寻到。”陶珩衍对着一酒馆无辜被毁的桌椅若有所思。
约莫两个月前,江湖上忽然流传起关于一朵花的轶闻。
此花名唤连颉,据传叶如凤翼,可治百病。即便是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的人,只要用了此花,那只伸进去的脚也能收回来。正常人若是用了此花,便可功力大增,延年益寿。即便只是这些,就已经足够江湖中人倾巢而出了,更莫论另一个听起来就玄乎的传言:得此花者得天下。
当然,没人敢承认自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去。天下刚刚平定了三十几年,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就连江湖也难得维持了三十几年的表面平静,任谁都不会愿意在太平年代公然造反。更何况只是一朵传言里的花,能不能治病都两说,遑论得天下?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传言抱着怀疑的态度,同样的,所有人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于是短短一个月之内,江湖各门各派各世族为寻连颉花几乎倾巢而出。
大半个月前,有传言称出尘仙子徐青溪与其夫陆方林得到了连颉花,正往北边去。
江湖是一潭浑水,只要丢下小小一粒石子,便可搅乱这潭看似平静无比的浑水。
这朵神秘的花注定要成为搅乱江湖的一粒石子。
陶珩衍与谢怀风在酒馆里细细勘察了一番,除了缺胳膊断腿的桌椅和一地的木屑之外,竟无半点血迹。
倘若不是亲眼目睹,陶珩衍或许根本不会想到,这里曾经历过一番强强对决的打斗。
陶珩衍付了刚才未来得及给的酒钱,顺便将圆脸姑娘的那一份也一齐付了,在此之外又多给了些。
避事归避事,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况且他还要向店小二打听出尘仙子夫妇及那几位大汉的去向。
小二拿了钱,顿时去了一脸愁容,喜笑颜开道:“要是人人都能像公子这样就好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拎起一截桌腿,唉声道,“外头那么大的地方,非得在我这小地方打,莫说赔这桌椅了,连酒钱都不给。”
陶珩衍一句话还没问出口,谢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