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婧慌忙擦干,又撑着脸盯着榻上的段亦勋。他虽然常年征战,但风沙好似都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只是比段亦轩显得更加精神些。她就这般看着段亦勋,直到夜深才勉强合眼睡去。
直到四更天外头的鸡叫了第一声才惊醒过来,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一件斗篷,但看段亦勋仍在沉睡。她捧起那件藏青色的斗篷,只见上面绣着一直雪狼,雪狼下边还绣着几朵雪莲花。她暗自一惊,林俊彦方才来过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如此想着便强撑起精神不敢再合眼,到后半夜时林俊彦捧着药进来,“云婧,你先去歇息一下。这边我来守着就是。”
他把药搁在桌子上,“这药是下人照着你的方子熬得,等药凉些我再喂段将军喝下。你快去歇一会吧!”
云婧颦了颦眉头,捧起那碗药喝了一小口。林俊彦慌忙的拦住,“你这是做什么,这药怎么能乱吃?”
云婧道:“我开的方子我自己清楚,我只是先试试毒。天玄到底也是北狄朝廷的人,打伤乞晋尧和萧望北。难保他不想要亦勋或是哥哥的性命,毕竟哥哥和亦勋对北狄而言都是威胁。”她顿了顿道:“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还能与你有个照应。”
林俊彦没再说话,只得慢慢退到门外。又回头望一眼,只见云婧又坐到床边。趴在段亦勋身边,握着他的手。林俊彦幽长叹了口气,靠着门框坐下了。夜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要一直笼罩着天地。
卯时时分鸡又叫起来,院子里才热闹起来。仆人小厮都已经起来准备早膳,虽然前几日萧望北被人杀害,但碧湖山庄上下都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依旧顾自生活着。一清早段亦勋已经醒过来,用了早饭又用了药才勉强能说话。
云婧啧啧称奇,“天玄内功颇高,你受他两掌还能活着,看起来你功夫也不差嘛。”
她一面说着一面喂了一勺水到他嘴边,段亦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受这么重的伤你嘴上还不饶人,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个微笑,云婧终是瘪瘪嘴没再说话。良久才道:“翊卫要送弱水豆回盛京,所以我让嫂嫂和卿卿跟着他一齐回去了。”
段亦勋点一点头,“以后这种事情,你决定就是,不用跟我说。”
云婧把水杯搁在桌子上,“看你没什么大碍,我就先去看看乞晋尧和延留奉之,他二人用了药也不知道好些没。等会俊彦哥哥应该会过来守着,你安心歇息!”
“王爷,您受伤未愈。还是先好好歇息吧!”胤凡一边捧着衣服走上来,一边劝说着乞晋尧。
乞晋尧不耐烦的一摆手道:“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我能走能跳的。怎么非要在床上躺着?快过来更衣。”
胤凡吓得哆嗦,忙捧着衣服近前。慢慢吞吞的套在他身上,就在此时门却被人扣响,“乞公子,您在里面吗?”
乞晋尧恶狠狠看着紧闭的那扇门,大声嚷道:“不在!”
胤凡拉了拉乞晋尧的胳膊,伏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门外是凤姑娘,也是来给您看诊的大夫。凤姑娘是凤将军的妹妹,也颇得段将军赏识。”
乞晋尧平复下心中的怒火,见门外仍旧站着一个黑影才道:“请姑娘进来!”
胤凡疾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对云婧鞠了一躬,“姑娘请进吧!王爷在呢!”
云婧提着药箱进来,乞晋尧却一时之间怔住了。手不自觉的抓紧被单,心中竟然涌出一阵害怕,“母……母后。”
云婧也怔住了,冲乞晋尧温和一笑,“王爷说什么呢?”
乞晋尧旋即恢复常色,但语气却比起方才要客气很多,“姑娘请坐。”
他打量着云婧,头上仅仅插着一只白玉发簪,在阳光中如凝脂一样温润柔和。阳光打在她脸上更显出了几分温和淡然,乞晋尧的一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姑娘与我母后十分相似,姑娘适才进来的时候本王都拿姑娘当成了母后。”
云婧脸上的笑容更加明艳,给他把着脉道:“我瞧着王爷倒是很害怕您母后?”
乞晋尧道:“母后她对我和几个兄弟都很严格,所以我们兄弟几个都很害怕母后。”
云婧垂头去写方子,没再说话。乞晋尧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婧的侧脸,直到她抬起头来,“王爷受伤不重,再吃几帖药就行了。”
乞晋尧见她提着药箱起身,连忙接踵跟上去,“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云婧道:“去看看延留王爷,难道四王爷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
乞晋尧挠挠头,忙说:“自然,延留兄与我是老相识。这次他被人打伤,我也当去看望。不如就同姑娘一并去吧!”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云婧先出了寝间的门,自己则在后面跟着。延留奉之的房间正在对面的廊庑下,仆人明廷守在门前等候前来看诊的大夫。见云婧与乞晋尧一前一后的过来,不阴不阳的道:“姑娘怎么才来啊?”
云婧微微欠身拱手说:“还请小哥带我二人进门替王爷诊脉。”
明廷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的转,对她身后的乞晋尧道:“我们王爷不见客,还请四王爷回吧!”
乞晋尧打开手上的折扇,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小哥替我问王爷的好。等六王爷好些,乞晋尧再来拜访。告辞。”
明廷目送乞晋尧离去,直到看不见乞晋尧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