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远东的家离集镇不远, 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周静雅顺着乡民的指引找到了一户人家。
是户矮矮的土房子, 看着非常破败。两三间屋,那睡房也矮矮的跟猪圈一样。院子边有个洗衣台子,一口大水缸,靠墙凌乱摆了不少的农具。院子里晒着黄澄澄的玉米。周静雅没看到有人, 正东张西望, 一个个子矮矮的老太婆,背着个沉甸甸的大背篓, 从外面回来。
周静雅看的有点怔。因为这老太婆非常矮, 简直还没有那背篓高。背篓里装满了玉米,也不晓得她怎么能背动的。
她脸色灰黄,头发花白,看起来饱经风霜。此时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在用生命背那一背篓玉米。周静雅看到这样的可怜人,简直不敢说话。
他只怔怔的看着, 那那太婆倒是热情, 问道:“你找谁的呀?”
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长得挺面善。老太婆一点也不提防,见他满头大汗, 便放下背篓,进了厨房,用一只铝制的大水瓢, 舀了一瓢凉水给他。
“喝点水吧。”
周静雅想起自己是来做恶人的, 所以拒绝了她的水, 说:“我找孙远东,你认识吗?我是周桂芳的儿子,我是来要钱的。”
老太婆脸上的表情一怔,顿时就有点心虚,说:“那是我儿子,他现在不在。”
周静雅说:“不在?”
老太婆惊惧不安说:“你莫急,他在乡镇上呢,在外面忙事,一会儿要回来的。”
老太婆眼神不定,躲着他走,又从屋里搬了个凳子出来给他:“你要不坐着等。”
周静雅谨慎地坐下,老太婆又给他端水,说:“大热天,喝点水吧,他一时回不来呢。你喝点水慢慢等。”
周静雅也渴,不得不接了水喝,老太婆讪讪招呼着,说:“你坐着,我去给你煮饭。”
周静雅感觉这老太婆很老道,很会敷衍人,说:“不用了,我不吃。我拿了钱就走。”
老太婆没听他的,自顾自去煮饭去了。
很快,她煮了一碗番茄面疙瘩端出来。满满一大碗,红通通的,看着倒是好吃。周静雅肚子已经很饿了,坚决不吃。他知道要是吃了饭,就抹不下面子再发狠,对方接下来肯定要说好话讨人情,因此断然拒绝了。老太婆好说歹说他就不吃,不吃,只要拿钱。
老太婆无奈,放下碗,果然就开始诉苦。说家里难,家里穷,说自己得了肺癌,拿不出钱治,只能在家等死,临死还要干活。说到后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静雅一开始听的,几乎就听不下去,想起身走了算了。老太婆说的太可怜了,他是真的不忍心。结果老太婆后来又说他儿子几年前做生意失败,亏了好几万。周静雅顿时清醒过来,什么可怜,他母亲死了,五万块的赔偿死活不肯给,倒有几万块做生意!他又厌恶起来。
周静雅问老太婆:“你得病为什么不去治?”
老太婆哭说:“治啥哦,都这把年纪了,总归要入土的,早死晚死又有多大差别。”
周静雅心说:所以他来不来要钱都一样。就算他不来要钱,孙远东也不会给他老娘治病。他的心硬起来了,表情越来越肃穆。
老太婆说了半天,看他铁石心肠的,只能抹抹眼泪,哎了两声:“我也知道你家不容易,之前听说周桂芳有一个独生子。应该就是你,你现在在上学吧?”
周静雅冷笑一声:“我钱都没有,拿什么上学。”
老太婆又抹泪:“哎,难为你这孩子了。”
周静雅听的很烦。
老太婆倒不坏,没有去通知她儿子躲起来,反而让人去叫。没过多久,她儿子媳妇一起回来了。孙远东四十多岁,理个平头,穿着皮夹克,皮肤很黑很粗糙,眼袋很深。他见陌生人,有些发愣,老太婆指了周静雅说:“周桂芳的儿子。”
孙远东立刻知道他的来意了。
孙远东急慌慌的,习惯性地想给他找根烟。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拿了一根要递,见他是个孩子,又不知道他抽不抽,尴尬的手要伸不缩的:“你要不来一个……”
周静雅直截了当说:“我要拿回我妈当初赔偿的五万块钱。”
孙远东也开始诉起苦来:“不是我不肯给,你看,我这现在手头也紧,我妈得了病也要花钱。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读书,我老婆她也没有工作,就我一个人养家糊口,真的是拿不出钱。能不能商量商量,真的是没办法,真要求求你了。”
周静雅一听这话就怒了,跳起来指着说:“你两个小孩读书?我妈被你撞死,我现在学费都没有,你小孩还能读书?我读不起书他们有什么资格读书?你老婆不上班你就让她去上,让她去挣钱。你欠了钱,她还想在家当太太吗?我现在马上读高中要学费,我家里还有人躺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你不要跟我废话,我现在就只要钱,别的不管。”
周静雅把他的烟丢到地上:“抽的起十块钱一包的烟,买得起几百块一件的皮夹克,还不起欠我的钱?我现在就要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撞死了我妈!”
孙远东被他这阵势吓的连连投降说:“行行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要钱,我知道。你别着急,这件事我心里也有愧疚,这么多年,只是因为自己家确实也困难,才一直没赔偿。可是你今天既然找过来了,我一定想办法赔偿给你,你千万不要着急。五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你总要给我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