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没猜错,霜儿应当是出事了。”
一句话,带着细微的担忧与谨慎,就这么轻轻地飘进了韩沐雪的耳中,几乎是一瞬间,韩沐雪以为孙忆柳已经察觉了什么,但是她将情绪控制的很好,眼里非常适时地带上了几分迷惑,轻轻理了理脸颊边的发丝,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孙忆柳:“姐姐怎么会有事,娘明明说姐姐是不舒服,去了福安寺养身子去了。”
“养身子?”孙忆柳轻笑一声,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轻蔑的意味,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继续道,“霜儿的性子我是了解的,我们相识多年,若是真的有了离开的打算,又怎么可能不给我提前一说?”
韩沐雪的有些讶异,是了,这京中的小姐们,自己一向最喜欢爱憎分明的孙忆柳,是以经常与孙忆柳约了一同去游玩,因此若是真的有事,定会提前知会她一声,这样看来,孙忆柳的分析不无道理。
“更何况,”孙忆柳顿了顿,没有察觉到韩沐雪震惊的目光,咬了咬牙,接着道,“霜儿最是心善,每逢月初月中,总会于贫民区布粥行善,即便有事耽误,也会吩咐了别人代她去做,可是至今,已经过去了小半月,即便是真的去福安寺,又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啪嗒”,一块碎木从韩沐雪的手边掉到了地上,韩沐雪方才惊醒,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竟是不知不觉将指甲嵌入了楠木的座位中,生生扣下了一块木块,看了看自己原本修理的颇为漂亮的指甲,此刻已经变了形,韩沐雪心里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惋惜。
活了这么多年,自己似乎第一次知晓,自己的朋友有多么了解自己,此刻韩沐雪的心中五味陈杂,看着孙忆柳那双亮晶晶,却又夹杂着担忧的眸子,韩沐雪刚欲说些什么,孙忆柳便再次出声打断了她:
“瞧我,我也是瞎说说而已,这些日子我是着实担心霜儿,没想到今日却把这些个胡乱猜测跑来跟你说了。”
孙忆柳叹了口气,一双描的精致的柳叶眉随着她的动作垂了垂,昭示着主人家的心思:“唉,只是本觉得你已经是世子妃了,回去看看霜儿出了什么事也方便许多,却忘了如今你也算是皇家人了,皇家最是注重规矩,你想回去怕是也不容易。”
说到此处,孙忆柳拍了拍韩沐雪的手,余光瞥见外面自家府上的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不多说了,今天也不知怎的,一见到你,这话匣子就好似关不上了似的。”
“你与我说的这些,我心里已经记下了,若是有机会,我定当亲自回府,看看姐姐究竟是怎么了。”韩沐雪缩在袖子里的手缓缓地松了开,看着面前的孙忆柳,那双眼中的清清楚楚可见的是发自内心真诚,“今天,多谢你与我说这些。”
孙忆柳一怔,对上韩沐雪幽深的眸子,有一刹那,竟觉得面前坐着的正是自己的好友韩沐霜,就连两人与自己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错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孙忆柳就恢复了正常,对着韩沐雪又扯出了一个微笑,她当然不可能是韩沐霜,虽然姐妹二人有着一样的面容,但是霜儿的身上是不会偶尔出现一种若有若无的寒意的,那个女子,总是温和的好似春风,跟她待在一起久了,便是再差的心情也能得到缓解的。
“没事,你总归是霜儿的妹妹,”孙忆柳将心头奇怪的想法压下,对着韩沐雪点了点头,又道:“时间也不早了,想来母亲她们也该派人来寻我了,我先走了。”
韩沐雪的眼神颇为复杂地落在孙忆柳身上,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半晌,也没有再说多说,只对着外面候着的彩莲轻轻吩咐了一句:“彩莲,送孙小姐。”
“是。”彩莲连忙应着,引着孙忆柳便下了马车。
孙忆柳提着裙角下了车,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想了想,还是转身对着韩沐雪道:“我改天再与你闲聊,等我的帖子。”
说罢,也不再停留,径直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看见孙忆柳与元氏碰了头,也不知低头与元氏说了些什么,引得元氏轻轻笑了起来,母子二人在马车前说了一会,便随着上了马车,过了片刻,待礼部尚书归来,上了马车后,礼部尚书府的车辇也随之离去了。
韩沐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幕,盯着孙忆柳的车辇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桃色的唇微微抿起,一双凤眸里含着一层迷雾般,叫人看不清楚,半晌,却是眼角的寒意突然消散,极淡极淡地笑了。
“还是没变啊……”
那个古道热肠的女子,虽然出生在文官家庭,本应该像其他小姐一般文静内敛,谁知偏偏生了一副江湖人才有的热血心肠,寻常人家,即便是察觉到了朋友的不对,可又有谁愿意去掺和到别人的家务事中呢,这京中大家女子的友谊,大多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起一点的撞击的。
没曾想,在自己死后,还有人在心心念念地担心着自己。
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她担忧至此的好友,其实早已惨死,甚至于尸体,也是自己亲手埋的。
“小雪,你一人在此,可是有心事?”
一道清凉儒雅的声音突然自车窗边传来,却是让韩沐雪的身子一下便绷了起来,脑海里一时间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自己惨死时那男子畅快的嘴脸上。
想到这里,韩沐雪的眼神里就带了些许不耐,看着窗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