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顺军,因为李自成入京称帝,之前很多实用但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战术手段已经用不上了,或者说是眼下也实在没办法用了。例如典型的饥兵战术,以流民在前,战兵在后,这一套对付官军还有些效果,对付清军却是只能白白多付出牺牲。更何况,从天启末年开始,北方的战事便从未有过停歇,现如今的流民是越来越少了。
山海关之战后,大顺军总算有了一些反思,军中对于火器的倚重却是越来越像原先的大明官军。与清军交战,野战是能避则避,利用火器据守坚城却是成了眼下最为稳妥和常用的战术。
刘宗敏军中能打五斤炮弹的将军炮只有十几门,但能打三斤和一斤炮弹的佛朗机炮却是不少。清军如今的红衣大炮也遍布军中,因此,双方的炮战打得甚是热闹,但攻城的近战却是一刻也未曾停歇。
清军的布甲驱赶了数以万计的四方百姓前来填壕,面对这些百姓,顺军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不大会的功夫,城外浅浅的壕沟便已经被百姓的尸身所覆盖。清军的步甲和甲喇精兵猫着腰,迅速的靠近城垣,一架接一架的云梯搭上了城头。
更有甚者,在几十个清军步甲方阵之后,数十辆云车改造的飞桥正在渐渐向城头逼近。顺军见状,不用将领命令,火箭、油瓶加上火炮便是一窝蜂的向着那些云车飞桥打过去。但那云车上却是铺了厚厚的沾了水的棉被,除了少数几架被火炮击毁之外,大多数却是丝毫没有停滞,依旧缓慢但是坚决的向着城墙靠过来。
还没逼近城头,云车中的清军登城精锐士卒已经顶着巨大的铁盾登上飞桥,个别胆子大的,竟是飞身跳进城头,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铁蒺藜、铁斧等兵器钻进城头上的顺军人群中。
看到八旗精锐争先恐后的登上城头,阿济格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入关之后,还没有哪一支汉人军队能让清军这么难堪。如今多尔衮刚刚全面执掌军政大权,无论如何,这个时候战事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大顺军这只百足之虫,现在就剩下一口气,一定要狠狠的踩上一脚,不能让它缓过这口气来。
“入城之后,纵马一日!“阿济格得意洋洋的颁布将令,一众将领,包括汉军将领在内都是喜不自胜。
“有李岩所部的消息吗?”身经百战的阿济格不时好大喜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庸才,自然是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忽视了潜在的威胁的道理。
“灵宝之战后,李岩率领的一万轻骑便再度蛰伏起来,倒是主力两万人在其副将杨翻的带领下,出现在黄陵一带,看来是打算救援刘宗敏等人。按照王爷的吩咐,蒙古四旗固山额真苏纳率一万五千精骑大军的侧翼,如果杨翻敢轻举妄动,定然叫他有来无回!”吴三桂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这李岩用兵极为狡诈,小心护卫咱们的粮道和存粮之地,万万不可让他找到了可趁之机!”阿济格对于灵宝的失陷还是心有余悸。
“王爷用兵滴水不漏,属下钦佩之至!”吴三桂还是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
“硕托、唐通所部攻略庆阳府,如今到了哪里?”
“已经到达直罗县城,只要翻越横岭,便可进入庆阳府。顺军精锐都集中在延安府,万万不会想到我军虽然兵少,但却还是会分兵西进。一旦硕托将军进入庆阳府,李自成一定会方寸大乱!”
“哈哈哈……!”阿济格志得意满,分兵西进的方略却是他自己一手制定,李自成将重兵布置在延安府,只知拒敌于国门之外,庆阳作为陕西腹地,却是兵力单薄。阿济格便精心设计了这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戏。以硕托和唐通统帅军中满蒙汉大部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庆阳府腹地,立刻便可以使李自成的陕西防守方略功亏一篑、全盘皆乱。
但笑声未绝,快马探哨却是策马狂奔而至,“禀报王爷,大事不好,硕托、唐通所部在在直罗池水河一线渡河之际被流贼兵马突袭,伤亡惨重,汉军旗唐通及麾下十四名将官全部阵亡!”
“什么!”阿济格拍案而起,众人也都是大惊失色。硕托和唐通麾下的骑兵总数在两万人左右,顺军的主力都在延安府一带布防,其余各部防守陕西各处,庆阳府空虚无比,根据探马和眼线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顺军各部根本没有大规模的调动。那突袭硕托和唐通的兵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除了李岩还能有谁!”阿济格叫骂不已。“前几日还在灵宝和黄陵,倏忽之间,却又杀到了直罗,总共不过三万兵马,这大范围的穿插扯动,竟是让我南北两路大军徒呼奈何!”
吴三桂的心也陡然间沉重起来,李岩的确不负名将之名,复出一个月以来,统领兵马纵横三府之地,如入无人之境,让二十多万清军无可奈何,此人当真是清军的劲敌。
“王爷,您看……?”吴三桂连忙劝阻盛怒之中的阿济格。现在并不是大发雷霆的时候,李岩既然能出现在直罗,当然也极有可能出现在富县。如今全军倾尽全力猛攻富县,要是让李岩给抄了后路,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还没等阿济格缓过神来,清军的大营就先乱了起来。汉军营刚刚由攻城序列中撤退下来,回归本营。但偏偏是汉军营出了乱子,人喊马嘶,混乱不堪,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三桂脸色一变,立刻让自己的部下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