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灵宝境内,罗汝才的脑袋依然是一团浆糊,还是没有搞清楚朱平安究竟为何要放了自己。但朱平安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每一刻都在不停的反复咀嚼。如此接近于死亡,这还是第一次,但又这么轻易的又脱身而去,让罗汝才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吉珪和五名亲兵一路上也不敢多问,从死神的手中挣脱出来,对于他们也是一种死里逃生的难忘经历,七个人就这样沉默的走出了很远,没有交谈,只有胯下马匹清晰可闻的马蹄声。
之前对于朱平安,罗汝才还仅停留于河北之战的印象中。巨鹿血战,重创鞑子,这一战,不仅使得全天下为之侧目,就是在流寇军中也有不错的风评,话而简之,大家还毕竟都是汉人,打退了鞑子,这让人们心中难免会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但今天简短的见面,却让罗汝才对朱平安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认识,虽然还闹不明白朱平安为什么放自己离开,但对于善于把握机会的罗汝才来说,他隐隐的感觉到朱平安是想结交自己,但结交自己出于什么目的呢?一个朝廷的总兵,一个则是流寇的头领,这两个风马不相及,甚至是站在对立面的人结交是为了什么呢?
罗汝才虽然出身草莽,但也清楚感觉到这天下已经到了除旧立新的时候了。大明朝日暮西山,早些年或许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但这两年随着局势的糜烂,已经有更多人的人意识到改朝换代的时刻已然是难以避免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无疑都具有这样的实力,尤其是李自成,手下文武兼备,更是提出了明确的目标和口号,已经得到了广大流民和部分官宦的支持,麾下带甲数十万,自河南东山再起之后,连战连捷,已经隐隐显现出气吞天下的气势来。
而罗汝才身处的角色不免有些尴尬。莫非朱平安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刻意拉拢,不过,眼见着大明大势已去,这种拉拢还有什么意义吗?
罗汝才百思不得其解。
天光渐亮,大半夜的疾驰也让众人疲惫不堪,前方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座荒废的古庙,罗汝才勒住了马缰,转身看看众人,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阴霾,大声说道:“大伙儿到前面古庙处歇歇脚,稍后直奔灵宝与大队会和!”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滚鞍下马,古庙外有一处水井,亲兵们打了水,请罗汝才和吉珪解渴。
之后,众人这才进入古庙那破败的大殿,庙中的和尚早已没了踪影,挑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厢房,众人找了干爽的所在坐下休息。这连日来的奔波和惊吓,已经让每个人都到了身体负荷的极限,因此不到片刻,厢房中便是一片鼾声。
吉珪浑身上下都是酸痛不已,作为一个文人,身体素质还不不上那些整日里厮杀的军汉,因此,身子一沾地,眼睛便顿时上下打架。
恍惚间,吉珪觉得有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勉强睁开眼来,却是罗汝才站在自己的面前。
罗汝才却似乎没有一丝倦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接下来便弯下腰来,从靴子中慢慢的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吉珪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去,但罗汝才却是将眼神投向了酣睡中的五名亲兵。
他慢慢的移动脚步,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亲兵身边,慢慢的将匕首放在他的脖颈间,猛地扑上去,捂住那名亲兵的嘴巴,右手的匕首则在他的脖子上狠狠一划,鲜血无声无息的喷洒出来,那名亲兵睁大了眼睛,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双脚用力的蹬了片刻,终于再也没有了动静。
吉珪惊恐了睁大了双眼,想要逃跑,身子却软的像是棉花一般,用不上丝毫的力气,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罗汝才割断了四名骑兵的脖子。
最后一名亲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睁开眼来,却赫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长期作战的警觉性让他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将主,你这是……?”
罗汝才狰狞的一笑,也不答话,挺着匕首径直冲向那亲兵,亲兵怪叫一声,拔腿就往外逃,罗汝才毕竟有些岁数,竟然追赶不上,情急之下,拔出佩剑,用力的投掷出去,正中那亲兵的背心。
亲兵惨叫一声颓然倒下,罗汝才赶上前去,拔出佩剑,又在他的背心上猛刺了几下,这才还剑入鞘。
做完了这一切,罗汝才的身体有种被瞬间抽空了的感觉,坐在厢房的门槛上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这才平静下来,回身看看吉珪。
吉珪却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顿时匍匐在地,“大帅,饶命啊!”
罗汝才苦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朱平安提醒了我,咱们身边必然有李自成的细作潜伏,这次大军尽丧在潼关,汝亮也没了下落。咱们被朱平安生擒这件事如果被李自成得知,你我都难逃一死,更会引起其他各营的猜忌,到时候便是群起而攻之的下场。所以,他们几个都得死!”
吉珪这才明白过来,长出了一口气。
罗汝才以剑杵地,这才站起来,“快走吧,这里距离灵宝城还有些路程,为免意外,还是尽早上路为妙!”
两人这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互相扶持着上了马,打马扬鞭,向着灵宝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们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古庙外却是来了几名骑手,看到古庙院子中的尸首,几个人翻身下马,匆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