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虽然第一次见马湘兰,可刚才提及“深爱”二字时,见她眼眶中泪花点点,只是强忍着没落下来,所以才赞她心中有爱,唯有爱者方有泪。
见马湘兰怅然若失地起身,水墨恒有些不忍心,突然想起一个人,道:“马姑娘,请慢!”
马湘兰一回眸,脸上立即绽放出甜美的笑容:“水大人,还有事相询奴家吗?”
“没,”水墨恒摇了摇头,纯出于一片关怀之情:“不知青羊君近况如何?”
马湘兰听了,浑身一颤,眼泪瞬时夺眶而出。
水墨恒口中的青羊君,指著名才子王稚登。
王稚登,字伯谷,号青羊君。堪称一代奇才,四岁能作对,六岁能写擘窠大字,十岁能吟诗作赋,才华横溢。
曾拜名重当时的吴郡四才子之一的文征明为师,入吴门派,成为吴门派之后劲,为人所称道。
与王世贞、汪道昆交好。
只是在仕途上的发展上,远远不及那两个人。
此时的王世贞已经做到了巡抚兼右副都御史(后来做到兵部右侍郎、刑部尚书),汪道昆已经是兵部右侍郎(后又升左侍郎)。后世将这两个人并称为“两司马”。
而王稚登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得不到朝廷重用,年轻时就被沦为一名布衣山人,心灰意冷,回到江南故乡,放浪形骸,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
一日,王稚登偶然来到幽兰馆,与马湘兰相识,相交之下,都叹相见恨晚。于是,王稚登经常光顾幽兰馆,与马湘兰煮酒谈欢,相携赏兰,十分惬意。
很快,马湘兰便将王稚登作为红颜知己。
因马湘兰是欢场中人,最怕王稚登把她看作一位水性杨花并无真情的女子,所以特地作了一幅叶兰图送给王稚登,以表明自己绝非路柳墙花,而似悬崖绝壁上的孤兰,非凡夫俗子所能一睹芳泽。
王稚登何等的聪明。
当然明白马湘兰诗画中的情义,然而他却顾虑重重。
想着自己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依然无位无职,前途一片灰暗,内心却渴望不泯壮志不灭,不知何时还要赴汤蹈火拼搏一番;而马湘兰还很年轻,如此一来,很难给她带来庇护和幸福。
王稚登并非无情,也深知马湘兰是个明敏多情的女子,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伤害,甚至毁灭她,与其这样,不如不作什么承诺,交往起来还轻松些。
因此,王稚登故意装作不解诗画中的情怀,随意地收了画,也没表示什么。
这让马湘兰很是伤心,以为王稚登不愿意接受自己。
其实,自古文人皆多情。
然而,自古文人也皆落魄。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养活你这个漂亮的女子?
不是不愿意接受,而是不敢接受啊!
这样,马湘兰与王稚登之间就存在着这么一个误会。而王稚登作为一个十分落魄的文人,为了让马湘兰对自己死心(自以为是为了马湘兰好),又不愿意过多解释。
所以,王稚登是马湘兰藏于心底的痛点!
当水墨恒提及“深爱”二字时,马湘兰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王稚登,以致于泪花点点。此刻被水墨恒问及,这位多情的女子更是情不能已,眼泪哗哗而流。
水墨恒也没想到,马湘兰的情绪会如此激动,见她梨花带雨,只得连连道歉:“马姑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伤心的往事!”
马湘兰掏出手帕,一边擦拭泪水,一边喃喃道:“我没有恨,我只有爱。难道世间真是孽海,神仙也跳不出来?可是,水少保你与莫姑娘,又如何解释呢?”
“随缘吧。”
水墨恒简单地劝了一句,继而诚挚地说道:“今晚,虽然我与马姑娘第一次相遇,可被你的深情打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好的值得纪念的夜晚,很高兴认识你。”
“水大人这般夸赞奴家,就不怕莫大美人生气吗?”马湘兰破涕为笑,瞅着莫颜。
水墨恒志得意满地回答:“我喜欢她自有喜欢她的理由。”
“奴家真的好羡慕你们。”马湘兰情绪又有些低落。
她的职业分明是逢场作戏逢情做戏,偏偏对情如此放不开,如此地执着。这或许正是她讨人喜欢,迷人的地方,被后人记住的原因吧。
水墨恒又鼓励道:“其实,马姑娘一样可以做到,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不要顾忌世俗的目光。心中若有爱,就大胆地说出来。”
站在水墨恒的角度,马湘兰与王稚登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一个误会一个逃避,都是因为两人顾忌太多,不勇敢不主动不沟通。
“多谢!”马湘兰莞尔一笑,“难得第一次与水少保相见,便谈得如此开怀,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为水少保和莫姑娘弹奏一曲吧?”
“好啊!久闻马姑娘才华横溢。”
马湘兰嫣然一笑,轻移莲步,走至船舱口掀开挂帘,吩咐道:“秀儿,马上回幽兰馆,取一把琵琶来。”
“好勒!”秀儿应得很快。
马湘兰重回船舱中坐定,突然笑问:“不知水少保与莫姑娘成亲了没?”
莫颜脸色一红。
水墨恒回道:“还没。”
“成亲之日,水少保可否请小女子饮一杯喜酒呢?”
“那有何不可?”
“好,水少保真乃痛快之人,咱就这么说定了。”
“没问题。”
很快,秀儿取来一把琵琶。
马湘兰抱着,起身鞠了一躬,说:“奴家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