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不作声,心想你高拱一向目中无人,什么时候也没高看过谁呀?
“你为什么非要拉孟冲下台?”高拱辞色俱厉。
“首辅大人,我说过,我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孟公公不讨李贵妃喜欢,这个你也知道。”
“这么说,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首辅大人,这种事,你觉得我能决定得了吗?你问我有用吗?我只是太医院一名御医。”
“别一口一个首辅大人,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头倔驴。”高拱没好气地说。
“首辅该去问问李贵妃,她现在才是当家作主的人;或者问问朝中大臣,这些年孟公公都做了些什么,是否在其位谋其职,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而不应该来问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水墨恒振振有辞,将这个事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孟公公很怕你。”高拱语气冷峻。
水墨恒笑道:“大人你还是在取笑我,孟公公是司礼监掌印,我只是太医院一名八品御医,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他心里肯定还有许多话没对我说,若只是你想拉他下台或请他当厨子,这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威胁,他依然可以反抗,可他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为了保护自己而已。我心中也有秘密,大人想必也一样。”
“看来你是抓住了他的一些秘密?”
“可以这么说吧。”水墨恒没有否认。
“这些秘密足以让他丢掉性命,对吗?”高拱紧盯着问。
“恕我直言,孟公公这边,我觉得大人不必再花费心思了,大人目前应该做的是,如何讨好李贵妃和陈皇后,如何与冯公公、张阁老搞好关系。”
高拱像被蛰了一口。
水墨恒又道:“不瞒大人,其实,皇上生前已经将孟公公的退路想好,那就是帮我当大厨。”
“你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高拱一惊。
水墨恒点了点头:“皇上曾握着我的手,感慨孟公公对他衷心耿耿,只是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儿,惹得李贵妃和陈皇后,甚至全北京城的百姓都对他不满。”
高拱静静地听着。
“所以皇上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孟公公将不被朝廷接纳,也不能容于民间。孟公公或许以为他的命被我抓在手中,其实每个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人在做,天在看。”
“可冯保不是个东西。”
“大人,你为官几十载,难道还没有看透,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之分吗?”
高拱沉默半晌,接着又问:“那皇上有没有提及我?”
“有。”
“怎么说?”
“希望大人能享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那他为何还将顾命大臣这个神圣的职责交到我的手上?老夫已是六十的人了,游宦三十多年,历经嘉靖、隆庆两朝,对朝廷胜残去杀的人事代谢,也早已看腻了。”
高拱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继续说道:“其实,当皇上卧床不起时,老夫便有退隐之心,岩居川观,笑傲风月,悠闲自在,何乐而不为?怎奈皇上宾天之时,还将顾命大臣的责任交给我了。我若辞阙归里,便是对先皇不忠啊!”
“大人心里果真这么想?”水墨恒好奇地问,心里却想着,既是这样,那你为何不早乞骸骨?我还以为你不愿退位?若直接让皇上炒你鱿鱼,又怕你接受不了,皇太子还小,掣肘不住你,这才命你为顾命大臣,作为权宜之计。
“真是这么想过。”高拱点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他那惯有的高傲姿态,“可如今看到冯保那德行,老夫很想收拾他一下。”
水墨恒好心劝道:“大人,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老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看,”水墨恒叹了口气,“你争强斗狠的心依然这么强烈。”
“难道让老夫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