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极其渴求成功时,内心很执着勇敢。但同时也很脆弱。尤其需要别人的肯定和鼓励。
冯保正是处于这种状态,所以三番两次地要与水墨恒探讨能否熬出来的问题,一旦给他信心和希望,哪怕一丁点,他便信以为真,浑身充满力量,并为此而努力。
这是一个野心之人的自然表现或本能反应,本无可厚非。
任何人处于冯保的位子上,相信都会觉得憋屈。
想想,顶头上司连续换了四个,为何死活轮不到自己?资历、威望、能力都摆在那儿,这不气死人?
……
且说水墨恒从司礼监出来,正想着糟制菜秘方的事儿,恰好碰到大内主管孟冲,穿着一身小蟒朝天的玄色布衫,晃悠而来。
因孟冲身材矮胖,挺胸突肚,大脑门儿,加上满脸的赘肉和一只酒糟鼻子,让人一看,这不是个掌勺的就是个大吃货,跟范大厨师太特么像了。
还别说,孟冲就是厨师出身。
论进宫的年头儿,和冯保差不多,也是五十多岁,但晋升大内总管之前,混得远远不及冯保。
冯保担任东厂提督之时,孟冲还只是尚膳监里的一名掌作,连主管都不是;待到嘉靖末年,冯保担任首席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好几年之后,孟冲才升任尚膳监的主管。
尚膳监,正是负责皇上及后宫伙食的机构。
在二十四衙门之中,尚膳监虽不及司礼监、御用监、御马监等显赫,却也极其重要。
孟冲天生一副憨相,自小就喜欢吃喝玩乐,只要一提到吃,就眉飞色舞。
据说,给他一头羊,他可以做出几十道色香味全的菜来,什么冷片羊尾、爆炒羊肚、带油腰子、羊唇龙须……
让他掌管尚膳监,不是没有理由。
孟冲只是长得一副憨相,可小小的心眼儿还是有。
朱载垕登基为帝后,孟冲服侍得特别小心,每次皇上传膳,他都亲自奉送,然后侍立在侧。只要皇上不撵他走,他就静静地看着,记住皇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很快,便将皇上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甜酸咸淡的度拿捏得贼好,皇上吃得自然开心,免不了时不时地夸赞他几句。
这样过了两年,待到高拱荣登首辅,要将孟冲一下子提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
皇上对孟冲又没什么坏的印象,也就同意了。
孟冲上任之后,因为与皇上走得近,善于揣摩皇上的心思,一味地投其所好:进贡波斯美女,带皇上偷偷出宫,专为皇上挑选俊男俊女,又找来老道士和小道士为皇上炼制丹药……
总之,深得皇上的欢心。
但孟冲和高拱一样,有个大的毛病,也不能说毛病,失误比较准确,就是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像冯保,他懂得跟皇上、太子搞好关系,也与陈皇后、李贵妃走得很近,还不忘拉拢张居正,现在得知水墨恒有些过人之处,立马钻营过来。
这一点,孟冲远远不及。见了水墨恒问:“咦,水御医?你来司礼监作甚?”
水墨恒行礼后回答:“调查御花园命案,过来咨询一下。”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照面,与水墨恒也算是老熟人,孟冲便要离去。
但水墨恒有心:“孟大总管,问你个事儿。”
孟冲这才停下脚步。
“还记得去年我从广西给皇上运到京城的礼物吗?”
“当然记得,还是我偷偷运进宫中的呢。”孟冲洋洋自得地说。
“里头有个莫秋楠,不知公公可否记得。”
孟冲想了想,没印象,摇了摇头。他压根儿就没留心。
水墨恒又问:“年前,皇上是否让孟公公从大内中抽调两名高手?”
“似乎有过。”
“这两人至今在何处?”
“被皇上抽调走后,便不知去向,再也没有回到宫中。”
“公公不知皇上要干吗?”
孟冲又摇头。
果然,证实了水墨恒之前的判断,孟冲对皇上与莫秋楠的关系毫不知情,反而不及被水蛋放过的那名大内高手知道得多。
水墨恒只得将话题一转:“这些天,皇上的病情如何?”其实是想问皇上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召见他。
孟冲闻言有些不大高兴,明显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我还正想问你呢,之前你一个劲儿地讨好皇上,为什么从广西一回来就将张青松给杀了?自恃功高?”
水墨恒只得陪笑解释,刚回来不知张青松是孟大总管推荐的,只看到他当街杀人。
本来推荐张青松,孟冲觉得是一件极讨彩头的事,却因为水墨恒的利剑出鞘给搅黄了,虽然对水墨恒没有上升到恨的地步,但情绪肯定是有的。气嘟嘟地道:“你这是搬石头砸我的脚呀!”
水墨恒道:“我是在救公公。”
“什么?”
“公公知道陈皇后、李贵妃对你的看法吗?又知道京城百姓对你的评价吗?”水墨恒对孟冲倒真没什么恶意,见他越陷越深,本想提醒他一句。
不料孟冲长袖一甩,气冲冲地道:“我管她们怎么看?我只求皇上开心。”
见孟冲执迷不悟,水墨恒也就不再说什么。总不能告诉他,篮子要破了,鸡蛋全部会掉下来吧?
所以说,人与人还是有差别的。性格决定命运,眼光决定格局,此言不虚。
“公公,你是个好厨师!”水墨恒突然竖起大拇指。想着与孟公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