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大典的催促下,标营士兵陆续登船。
等到众人都登上船之后,苏宏图回头望了望鏖战中的两支骑兵,摇了摇头,最后一个跳上了踏板。
就在这短短的功夫,标营已经被刘文秀八百骑冲击得溃不成军。刘文秀刀法了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充任了箭头角色,挡在前方的标营骑兵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在他的带领下,八百骑兵如同一枝利箭,穿透了对手的阵型,然后再掉头冲锋,反复的冲击之下,标营骑兵除了损兵折将,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骑兵千总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这刘文秀不过是徒有虚名,可是打起来才知道,自己和对方差了不止一个等级。人家兵力略少,可是打自己这边就像砍瓜切菜一般。
几个回合下来,死伤惨重的标营骑兵撑不下去了,千总率先撤出战场,其余人见主将逃跑,一窝蜂地跟着撤退。
冷兵器战场上,骑兵对战讲究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是赢是输就在几个回合之间,如果临阵撤退,把后背留给对手,与自杀没有什么区别。标营骑兵仓皇逃跑,完全放弃了抵抗,刘文秀趁机从背后一路掩杀,轻松收割性命,砍得刀刃都卷起来了。
一千左右的标营骑兵几乎被屠戮殆尽,剩下不到两百骑四散逃跑,刘文秀不去管这些逃兵,紧紧盯住披甲的千总不放,最后成功地追上,一刀斩下了他的首级,提在手中,得意洋洋地举起来,部下纷纷围拢来,发出胜利的吼叫。
声音传到船上,朱大典回头看到骑兵千总血淋淋的首级,赶紧催促:“快开船!”
船只缓缓离开了岸边,刘文秀把首级绑在马鞍旁,率兵来到岸边,眼见无法追上这条大鱼了,有些不甘心地取下弓箭,大喊一声:“狗官,看箭!”张弓搭箭朝身穿文官袍服的朱大典射出一箭。
箭矢如流星般飞过来,苏宏图冲过来,抱住朱大典往地上一滚,“咚”的一声,箭插在了船舱壁板上,余力未消,箭尾“嗡嗡”地颤动。
船离岸越来越远,弓箭再也射不到了,苏宏图扶朱大典站起来,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朱大典又是后怕又是懊恼,说了一句:“骑兵被杀了个干净,如果不是宏图你还在,本抚就是孤家寡人了……哎,刚才一箭送了性命,倒也一了百了,省的日后被圣上治罪……”
苏宏图正想安慰几句,却见朱大典眼神涣散,摇摇欲坠,欲伸手去扶,却来不及了,“咚”的一声摔倒。
连日的逃亡耗尽了朱大典的体力,丢失州县的打击持续摧残着他的精神,标营骑兵全军覆没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仕途一向顺风顺水的朱大典经不起这一连串的打击和精神折磨,终于倒下了。
这一昏迷就是数日。朱大典眼睛睁不开,但是依稀能听见外界的对话,他能感觉自己被抬下船,然后安置在一个房间里,每日有人给自己嘴里灌些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朱大典脑子越来越昏沉,已经分不清外界感知的事物和梦境的区别了。有一天他听到有人来传旨,圣旨中说,他就任漕运总督和凤阳巡抚后,因“坐失州县”、“平贼逾期”,免去了所有官职,一撸到底;而且有兵科给事中和御史弹劾他为官期间“不能持廉”、“括取财贿,囊橐皆尽”,崇祯另行下旨抄了他在金华的老家,得银一百多万两,全部充作军饷,并且要学太祖将他“剥皮塞草”、“以儆效尤”。
朱大典冷汗都吓了出来,家产都充军了,还要赶尽杀绝,这也太不人道了吧?他忍不住大喊道:“臣剿贼有功,望陛下念在臣些许微末之功,饶臣不死!”
这一声喊,他居然坐了起来,喘着粗气睁开眼睛一看,根本没有圣旨,自己是在一间帐篷内,躺在床上,旁边一个端着汤药的仆人,正目瞪口呆望着自己。
这仆人呆了一会,放下碗和勺子,一溜烟跑了出去,一路上大呼小叫:“醒了醒了!”
过了一会,苏宏图带着郎中过来了,喜道:“制台你醒了?”
郎中坐下给朱大典把脉,半响后点点头:“这位大人只是太过疲劳,加上心神憔悴,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
朱大典从梦境中回到现实,问道:“宏图,这是哪里?”
没等苏宏图回答,门外又走进几个人,为首一人笑道:“朱大人醒了?山东之后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啊。”
朱大典定睛一看,登时老泪纵横:“刘总兵,你总算来了。”这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救兵刘烨。
刘烨领兵来到南京后,因为镇守太监常昆的反对,南京方面准许大军过境,但不能入城,只能驻扎在城外至于这其中有没有之前苏州生丝买卖的因素在内,那个纨绔干儿子常威有没有打小报告,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刘烨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不入城也无所谓,就在郊区驻扎下来,然后用携带的银两收购粮食,为将来收拢流民做准备。
苏宏图带着昏迷的朱大典渡江逃亡到对岸后,与驻扎在城外的琼海军碰个正着,就顺势回归了组织。朱大典也被安置在军营中,请了郎中诊治,并安排专人看护。
刘烨安抚朱大典道:“朱大人,你的遭遇我听苏千总说了,不就是丢了几个州县吗?等我渡江过去给你再一个个打回来便是。”
这样豪迈的表态让朱大典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别人说这话他不相信,但是刘烨说这话,他不能不信,人家的光辉战绩摆在那,